适合我的话题

昨天,看到了弟弟的朋友圈,说是打篮球赛输了,不得已去理了光头,以便维持自己男子汉的形象,做一个誓死遵守诺言的人。他说这些的时候,甚是有一种抛头颅,洒热血的激情激荡,而我却忍俊不禁,默默在心里想:这个正在医院实习的未来青年医生,顶着这一头的寂寥,是否会给病房的患者们带去一丝的轻松,或者他的教授又会如何揶揄他。但是可惜了,他口口声声,声称那些对他有好意的护士小姑娘们大概就会从此幻想破灭,幡然醒悟了吧。毕竟,我家的弟弟,平心而论,有了头发实乃勉勉强强中人之姿,而如今这观景,也真是内心足够强大。

在我眼里,弟弟是一个很可爱的人,他很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说辞,或者更贴切的说,那是他的幻想世界。曾经他的目标是,做一个圣人,像王阳明这样知行合一的圣人。现在他的目标是,做一个总统,还希望是美国的总统。天马行空,不切实际,甚是觉得可爱。

虽也常常听旁人,或是亲属,语重心长的跟我讨论我的弟弟:说他不够成熟,不谙世事,又非常较真,如果不改变这些,以后出了社会都是会吃亏的。至于究竟吃什么亏,我是不清楚的。至于为啥大家都极力否定“吃亏”,我也是不明白的。但是,我很喜欢我这样的弟弟。我也希望弟弟可以一直维持这份“思想上的龙飞凤舞”。一个人思想的自由,一个人思考的能力,一个人思维的广度,是最为重要的。那是真正可以给人带来身心愉悦的源泉。

我有一段时间,认识一些新的朋友。大家一起吃饭,话题从来都是周而复始,老三样:房子,婚姻,八卦。常常开始的时候,都是一个人,小心翼翼,以一种生怕被人听见的口吻悄悄的,但是又略带一丝得意地说:哎,你们听说了嘛......剩余的我们,就像是演戏了很多次的“真人秀现场观众”,不约而同的问:什么事,什么事。每次都如此,开始着一个个老调重弹的问题。重复的多了,我常常会恍惚,我是在进行一次新的饭局嘛,还是其实我是身在上一次饭局中。但是我眼前的这些人好像又是不一样的,A姑娘的指甲我记得上次是紫色的,上面带有水晶的小花。而这次,却是大红色的,不带任何花色的。B姑娘的项链,我记得上次是那根说出价格来吓得我下巴都要掉下来的,而今天这根却是我们一起出去玩的时候,街边小店挑了好久买来的。而C姑娘,上次头发还是黑色的,今天已经是崭新的亚麻色了,我猜阳光下会很暖人吧。是啦,人还是那些人,但是今天不是曾经的昨天,依然是明天的昨天。忍住心里呐喊,话题哦,你们能不能,不要乖乖来赴约,能否放放我鸽子,让我有余地邀请一些新的话题来相伴。

所以可以想象,每次我跟弟弟聊天的时候,我是怎样地开心不已,让弟弟的话题来刷新的我单调的生活,让弟弟的言语来翻页我迟钝的大脑。前几天,弟弟跟我抱怨,他去社区医院实习,然后才第一天上班,有个护士跟他见了一面就来跟他表白,但是这个护士可能长得不是很尽如人意。于是,他说道,原话:“第一次被***的女生表白,哪来的自信能追到我啊。果然我在外面不怎么打扮,人家没见识过我的魅力就以为我是那种很一般的男的...我得不得悲痛的接受这个事实。我要是给她看我之前的女友的照片,她估计会后悔死了。然后我还是极尽委婉地在保护她的基础上拒绝了她。天呐,我以后得外面去也注意打扮了。”多么幼稚而又多么自以为是的话语,不出意外,我以道德高点的姿态,狠狠地教育了他一番。我跟他诉说,一个性格直截了当女生的魅力,我跟他指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我也告诫他,你远远没有你自己想象中的好,而别人更加没有你想想的那么差。我像是再跟弟弟说话,我发现我也像是再跟自己说话。

在我平时的生活状态中,好多话,都像是被变成了一段段代码,嵌入我的大脑,当话题来的时候,自动地会调用这段代码,不假思索地,搬出来。而话题结束的时候,又按部就班地,把代码放回去。难怪,索然无味。

最近,我开始换了一个环境。机缘凑巧,又认识了一堆正在读PHD的朋友们。他们有物理PHD,化学PHD,都是一些我曾经跟我的生活圈子绝缘的人。而这些人,很神奇,因为他们似乎都是一个一个的乔布斯,无论我如何静下先来细细回忆,他们出现在我的脑海里的时候,服装都是出奇的一致。A博士每次都是把裤子高高的系起,毛衣塞进裤子,而裤子一直到拉到肚脐以上。B博士,那件卡其色外套,要么畏缩成一团躺在他的车子后座上,要么就是耷拉在他身上。而至于C博士,上衣和裤子永远是大他两号。不过,他们的话题,在我眼里却永远都是嫩芽,那么的青翠欲滴,我才低下头来,妄图采摘这个话题的嫩芽,嫩芽已经茁壮成长,冲向天空。要么,我还来不及仔细端详手上的这片嫩芽,新的嫩芽赫然破土而出,搞得我忙手忙脚。我是丢了西瓜的猴子,可是我的芝麻漏没了。

于是,我不禁感叹,我还是适合跟我的弟弟聊天。

弟弟说,却也不是。应该是,我很是愿意跟他聊天,有些时候却也只能跟他聊天。

我曾经以为我是不一样的,我以为在我认识的人群中,我是那个脖子更长的,所以我的视野更加开阔。而事实上,我太想不一样了,以至于无意识中,垫起来了脚尖。但是,完全不会芭蕾的我们,踮起脚尖只能往前走两三步,而且还是摇摇晃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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