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概是醉了，他这样想着。
以前问数学题都要小心翼翼，以前讲了不懂她也只是眨着大眼睛不言不语，昨天深夜里的消息，霸道的语气，让他原本静悄悄的心起了涟漪……
她说我相中了你，不管我是不是你喜欢的那个脾气。
他是壮实的少年，羽毛球社的主力，人高高的，头发短短的，很清爽。他不爱学习，也不热衷游戏，除了打球，喜欢趴在窗边不言语。她普普通通，永远的马尾辫，黑头绳，总是抱着几本花花绿绿的书，一个人翻来翻去。
记得最初的相遇，阳光充沛的教室里，他出神的的看着她专注的侧面，脸上的汗毛在明晃晃的阳光中有毛茸茸的一圈光晕。她抬头略吃一惊，目光有些飘忽，却撞伤了他的瞳仁，疼了好久好久。
他很能干，被选上班长。第一个把她分到自己一组，同桌。他只知道她很少言语，乌黑的大眼睛滴溜溜的，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眨的他心里痒痒的。她喜欢历史，却头疼数学，而他的理科公认的学霸，做起难题眼都不眨的那种。她请教他数学题，听不懂也只是眨着大眼睛，他心里痒痒的。她上历史课是说话最多的时候，给他讲历史故事，说各种书籍。她说她喜欢金庸，博学多才，睿智和蔼。他看她挥舞着小胳膊，有他的手一半大的小手在纸上划来划去，她的笑像泉水一样澄澈。他想，就这样看着，多好。
那天，她高高兴兴的捧着一个泥塑回来，摆在桌上欣喜的看来看去。他调皮，一把抢过来举过头顶，小小的她够到他的额头。他拿着它甩来甩去，终归是跌到桌上摔了个稀碎。他慌慌张张的把碎渣聚在一起，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看着她。她挑拣着大块的碎片，像安抚一位逝者。她小心翼翼的说“我朋友给的，她去另一个地方了……”他愣在那里，看她清理完拿出厚厚的笔记，最新的这几页划着红色的圈圈，和以往要请教他的问题是一样的标记。
他悄悄的守在她身边，等着认错，等着她发脾气。她静静的上着自习，心里却坠着，你个熊孩子，别看我了，快去学习，原谅你还不成。他自知没趣，失望的回去掏出数学题。却被她轻轻的抓住衣襟，送过来那页纸上画圈圈的问题。
他们组织去海边，几个调皮的男生抬起他往海里扔。完了大笑着跑来跑去，她静静的站在沙滩边，看他一脸狼狈的从海里爬起，朝她傻笑。那天尽兴，躺在沙毯上看星星。她说也许她的朋友过的还要快乐，一眨一眨的大眼睛澄澈无比。
……
最荒唐的是明明知道注定有离别却还要假装可以走到底，明明知道终归是分道扬镳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谈论着并不存在的以后。
从文理分科后就注定了要走不同的路，他却在挣扎，四年来保持着联系，谈论两人感兴趣的话题。却力不从心。
她去了师范，他走向医学院。她来电话了，把那句话告诉他。也许是惊讶，他哑口无言，嘴巴张张合合吐不出字。情话太绵，他知她不喜欢，他想了好多，在那一瞬间，跨越大半个省份的恋爱，终究走向不同的道路。像原本贴合在一起的藕被切开，相连的是游丝样的痕迹，而切口处依旧是那样的契合。他想过真情终会走到一起，但是时间容不得他大意。
这短对话不知怎样结束的，像当初情不知所起。
我不清楚我们要经历多少事情，才能被磨的钝重不堪，才能无所谓失去，才能肆无忌惮的在这诺大的生命中自由穿梭。
那天半夜里，暗暗的操场上，晨曦是那样的浅薄，四下笼罩着深深地蓝，如同深海。偶尔打着远光灯的汽车拉着长笛呜咽而去，这一切都是时间的真相，而他和她的往昔却越发模糊不可循。
也许未来不会像我们考虑的那样发展，我们永远参不透现实的睿智。既然这样，何必要去考虑太多，不能准确把握将来，就敬重当下。带上她，至少曾经拥有。我们活的小心翼翼，却并不意味着现实给我们少设计了陷阱。
希望你早日结束自己的黑暗旅程，和她一起去寻找光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