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主义者的殉道:李云龙的注定结局

                                                                          临江仙

忆昔午桥桥上饮,坐中多是豪英。

长沟流月去无声。

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二十余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

闲登小阁看新晴。

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

一部有生命力的作品无疑会带给人有力量的感动。一个故事中有生命力的人物也容易被大家熟知熟记。作品成功的关键也在于此。人物性格的鲜明特点是作者赋予的烙印,这个烙印是不会随着故事的推进而转变的,是从一而终的,这正是这个人物生命力的体现。作为一部历史小说,环境和时代跌宕起伏,格局宏大,这是非常好的写作背景。历史中创造的人物,都处于时代漩涡的中心位置。故事人物的鲜明性格与之激烈碰撞,生命力和时代短兵相接,一静一动,相辅相成,这就是我对《亮剑》总体印象。

书中的每个主要角色都值得细细品味津津乐道。粗暴直接的李云龙,忠于理想的赵刚,深沉睿智的田墨轩,柔情孤胆的田雨等,每个人物都有他们自己的生命力。虽性格迥异,但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铮铮铁骨,忠于自己,忠于理想。这也是本书特有的军人气质,冷静,傲气,体现的淋漓尽致。只有在部队受过磨炼的军人才能如此写作。

书的前半部分,也就是电视剧所演绎的战争时代,是大家老生常谈的民族尊严或国家命运的主题。由于李云龙的存在,又让这部作品和其他的战争题材的作品显得不那么相同。甚至在我看来,书中的其他角色也因为李云龙的存在而变得立体起来。若没有李云龙,赵刚可能还是一个儒雅的军官,规规矩矩,让人既不讨厌也不喜欢。田雨可能还是一个小女子,单纯但摇摆。马天生最后的退隐,郑波最后的坚持,都可以说是因为李云龙的影响才做出了以前并不会做出的选择。这就是人格魅力。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人格魅力,才可以成为一个水到渠成的缺口,引发我们对人性和意识形态的深层思考,并让作品的后半部分更加精彩,让它高于其他的战争题材的作品。

每个民族都有辉煌的崛起,也有混乱的暗淡,战争是带来一切的源头。成王败寇,一场战争对于交战双方,是两种完全相反的结果。不论哪一方,都会被结果吞噬。二战后,参与战争的几个主要国家都从疯狂中抽出身来,面对着一片片废墟,又全部陷入另一种更可怕的疯狂。无论是战胜国还是战败国,无一例外的陷入无边无际的迷茫。有的无原则的质疑对错,有的困于颓败,有的陷足于无边的窃喜。中国也有了后来的混乱。参与战争的老一辈被战争狂轰乱炸过,战后诞生的新一辈也被废墟的尘埃呛到窒息。置身于历史的漩涡,每个人的命运都不会被上天垂帘。因为这漩涡的制造者是我们人类自己,有它所造成的直接或间接影响,都将由我们自己承担。

有人说命运本身就是一种悲剧,这种宿命论的腔调本身就是一种悖论。如果一个人为了理想选择殉道,那么他是摆脱了命运,还是没能摆脱命运?在这种矛盾的冲突下,最令人惋惜的是,无论做出哪一种选择,结局都是既定的悲剧。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相。

书中的最后,李云龙想到了堂吉诃德,一位滑稽的小丑似的悲剧英雄。但不管“英雄”的定语有多少,是褒义还是贬义,“英雄”始终是被修饰的词语。这种相对的效果叠加在一起,才能产生出伟大的悲剧。也就是说,或许个人的选择在历史的进程中看起来沧海一粟,掀不起惊涛骇浪,甚至连一圈涟漪都泛不起,但最起码,在他身处的时代,他身处的环境,他做出了他的选择。并不是宿命袭击了他,而是他创造了宿命。李云龙总自诩是个大老粗,同时他有农民似的狡黠和智慧,他的直接让他喜欢凭感觉思考事物,理解事物,这也是这个人物的人格魅力之一。李云龙能通过自身感受去判断一件事的对或错,然后迅速调整自己的应对态度并坚决执行,冯楠说这是一种现实主义(相对于赵刚的理想主义)。但我认为他和赵刚没有本质上的区别都是朝着既定目标坚决贯彻自己的信念,尽管两个人的目标不尽相同。

战争和暴乱过后,每个民族都该有冷静的反思。但并不是每个时代都会有超脱时代限制,用透彻眼光去看世界的人的。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那个十年是必然发生的。因为我们的民族,取得这场胜利的主体的精神素养有目共睹。阶级对立的惯性让这个主体的大部分迷失在了胜利的果实面前。国家矛盾解决掉以后,还有阶级矛盾。那么阶级矛盾解决掉以后呢?真的能解决掉么?其实都不重要,人类最大的敌人,还是人类自己。更具体一点,是人的神性和兽性的斗争。这才是战争结束后正确的思考方式,也是《亮剑》想要探讨的问题。

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敬李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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