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神思未属下乍被东华揽入怀中,竟然好似失去意识,只是任由东华动作。
“凤九……”东华怕吓到凤九,将凤九轻轻抱住,一手揽住她的腰肢,一手轻轻摩挲着她的长发,轻声在她耳畔说道:“不会的,你担心的事情都不会发生的。”
凤九却像是没听到,只是道:“只可惜,我的感情不论见不见得光,都从来与他无关。如此说来,我的害怕也是多余,于他不会有任何改变。”
东华听到此处忍不住揽紧了一些凤九,问道:“凤九,东华这样对你,你难道不恨他吗?为什么还要将他挂在心上?他根本不值得你如此对他。”
凤九也不知听懂没有,只是突然道:“或者是我前世欠了他,所以今生要来还……”
东华将凤九的头扶靠上自己的肩膀,忍不住道:“你哪里会欠他,若真要计较,必定是他欠了你。他平白的为何要招惹你,招惹完你却又不能与你相守,情动之后再想情灭,根本不是一件容易事。说到底,是他不好,是他负了你。”
凤九喃喃道:“凤九,这下你真的可以死心了……”
东华闻言心里一酸,他如何能不知凤九的心情,只是现下实在不是个谈话的好时机,而除了向凤九道歉之外,东华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道歉,或是安慰都是无力的,凤九也许并不需要。即使需要,她从自己这里期盼得到的应该也远不止此。只可惜,自己都给不了她。
如果可以,东华恨不得替凤九受苦,但世事往往如此,你最想保护的人却保护不了,最想爱的人也无资格去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苦,看着她对抗命数,然后还要由自己亲自出面,做那个出声教训她痴心妄想、冥顽不灵的人。可是当她真正被自己所伤,如自己所愿退却,这样的一种心如死灰更令东华觉得苦不堪言。
这四海八荒曾是东华以为最重的责任,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在三生石上抹去姓名,自断姻缘以护苍生。可如今,虽然他从未言明,但他心底显然也将凤九看做了自己的软肋同责任。一边是安享太平的四海八荒,一边是不可能忘情的青丘白凤九,孰轻孰重,东华曾一度认为自己可以理智的掂量分清。自己的这条性命不只属于自己,自己的姻缘更是容易被敌人利用的弱点,作为曾经的天地共主,东华没得选择,而这也是他自己能作出的唯一选择。
可是,他却忘了,这偌大的四海八荒只得一个青丘白凤九,她还这样年幼,会涉险,会落难,会受伤,甚至会丢掉性命。若守住了四海八荒,天地间却再无青丘白凤九,东华不知自己到时能否承受得住。
若说凤九的一腔真情让他对于昔日的选择没有丝毫后悔必定是假话,但是这一刻,他超越以往的感受到强烈的后悔。东华突然意识到,当初的选择不是无私,反而非常的自私。
凤九原是不知情的,可自己是知情人,却由得凤九越陷越深,还同司命里应外合,诓凤九去凡间圆自己一个痴想。如此一来,自己的遗憾是减却了,但凤九的痛苦却与日俱增。
东华正思绪万千,凤九却突然伸手捶打了一下东华,嘴里念道:“东华……东华……”
东华有些诧异,侧头一看,凤九的脑袋已经歪在自己肩上,双眼也已合上,似乎是睡着了,便轻声问道:“怎么了?”
凤九皱了皱鼻子,无意识的说道:“讨厌你……讨厌你……”
东华苦笑,轻轻拭去凤九脸上未干的泪水,道:“真的讨厌本君便彻底忘了本君吧,何苦难为自己?”
凤九将头调整了一下方向,似乎是想找出一个更加舒适的睡姿。东华见此情景,担心凤九睡得不舒服,便扶着着凤九躺下身来。
待凤九躺平在床榻后,东华也挨着凤九躺下来,并且侧过身子,一手仍是揽着凤九,另一手则握着凤九的一只手。
东华盯着凤九的睡颜,不禁回想起不久之前,自己在太辰宫与承吞饮醉的次日,凤九进到书房,趁着自己仍在熟睡便借机亲吻自己。其实早在凤九进来的时候东华已经醒来,只是好奇凤九会做些什么才仍然装睡。事后看来,装睡果然是对的,那是自己与凤九曾有的也是仅有的最为亲密的接触。
谁能料想,那一天之后,竟然会发生如此多的事情?而自己与凤九的重逢,又会隔着如此残忍的变故?
想起凤九刚刚绝望的表情与话语,东华亦有所感,不禁说道:“凤九你在最危险的时候,最害怕的是不能光明正大的去爱本君;可本君,压根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去爱你。如此说来,神仙一场也无法肆意妄为,难怪凡人会说什么“只羡鸳鸯不羡仙”。”
凤九的心绪应该始终不宁,就连此刻睡觉她的神色也不是安详,而且略带些凄惶。东华摸了摸凤九的脸颊,放低声音道:“安心睡吧,明天醒来就没事了。”
凤九或许是察觉到这声安慰的来源,一边将身体朝东华所在的方向又挤了挤,一边侧过身子往东华的怀里钻,东华便趁势将凤九揽得更紧,在这寂静的深夜里一齐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