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过春节,又怕年夜饭上桌了,我会突然伤心流泪,因为爸爸的那张椅子空着,低着头,把泪水咽进肚里,把笑容堆在脸上,为的是营造快乐的气氛,让家人开开心心过大年。
爸离开我们四年了,可我感觉他从未走远,夜像一把万能钥匙,它总能打开往事锈迹斑斑的阀门。记忆像是长了翅膀的精灵,把我带到了那年的春节。
那年,我十来岁,快过春节了,爸单位发了好多年货,有带鱼,有干货,还有一只香喷喷的烧鸡,奶奶高兴的把烧鸡放在高柜子的顶上,为的是防止我家的猫偷吃,没想到的是,烧鸡还是被鬼灵精怪的猫儿吃到了。
奶奶很心疼,爸爸也很心疼,我看着胖嘟嘟的花猫,笑了,妈说,提前给猫儿过个年,家人都笑了。
奶奶的拿手菜是红薯丸子蒸肉,每年过春节,她都会做,挑一些胖大的红薯,蒸好后,把金灿灿的红薯泥揉搓成圆圆的丸子,我在旁边看着,忍不住会偷吃一个,真好吃,甜软香糯,奶奶看到了说我和猫儿一样馋。
红红的灶火映红了我的脸庞,亮了奶奶忙碌的身影,菜香伴着炊烟的香,飘满了整个小院。
年夜饭上桌了,豁口的老粗碗,装着让人口水直流的红薯丸子蒸肉,掉漆的洋瓷碗里盛满油亮亮的蒸腊肉,那时蒸的不是纯腊肉,在碗底垫一些胡萝卜,把腊肉铺在上面,蒸好以后,油渗透到胡萝卜里,胡萝卜和腊肉一样好吃,妈说那样省。
看着满桌子的好吃的,我和弟弟总是会抢,奶奶说,今天菜多,别抢,慢慢吃,爸爸拿出他的老白干,倒进白色的小酒盅里,我忍不住也想要喝,妈说女孩子家的不要喝酒,爸笑着说,过年呢,让娃喝点,我赶紧拿个酒盅过来倒酒,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学会了喝酒。
记得,爸那次喝醉了,脸庞红红的,话很多,口口声声的,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说他要去洗碗,妈赶快给他泡杯浓茶解酒。
鞭炮声响起,好闻的硝烟味在空气中流淌,春晚开始了,黑白电视里的节目,吸引着一家人的目光,窗外,雪花在飞舞,很寒冷,屋里温暖一片。
时光是个无情的家伙,它像洪流猛兽吞没了奶奶和爸爸的影子,时光又像是流水,会冲淡所有的思念。
又快到春节了,我还是会想起奶奶和爸爸,想起被时光淹没的那些春节的温暖场面。
此时,外面的风很刺骨,可能又快下雪了,屋里,暖气管里的水缓缓的流动,发出轻微的声响,妈说着,时间过得真快,又快到春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