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一直跑,不要停,跑,快跑,千万别停下来,“我没停,我没停,我没停……我在跑,我在跑”,“拜托,拜托,拜托,别催我,别喊,别喊,别喊……”,那个声音一直在回荡,一直在我的耳边叨叨,叨叨,在这永不边境的黑暗中,我不停地跑,不停地跑,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用不完的氧气,一呼一吸,都是这么的着急,可不管我怎么跑,不管我怎么逃,都摆脱不了那个讨厌的声音,你听,他还在我耳边说话,你听,你听,他在说些什么,那么细小,那么微弱,“你说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见,我听不到”,黑暗,为什么只有黑暗,我的眼睛是黑的,脸是黑的,手是黑的,脚是黑的,为什么,为什么,只有黑色,没有点色彩,我该往哪里跑,前面,前面又是什么。
“告诉我,你快告诉我,你是谁,我认识你吗?”是呼呼而过的风声,刮过我的脸颊,我的耳朵,这风带着冷冽,没有温情,它只是直直的刮过我,带来一丝丝的疼痛,就像一把小刀,不带一点怜悯,不带一点余情,打在你的身上,这是惩罚吗?怪我问太多了,怪我一探究竟,可我的心就像被捆金绳绑住一般,无法挣脱,无法逃离。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如果我们不认识,为什么不放过我;如果我们认识,为什么不救我,把我救离出这黑暗之境,或者给我一束光明,让我追寻,找到回去的路。
我还在跑,迈开了双腿大步地往前跑,没有食物没有水,我孜孜不倦的做着同样的连续动作,他还是在我耳边叫喊着,猖狂着,龇牙咧嘴,我听清楚了,我听清楚你说的了,是我的名字,我的名字,你认识我,你知道我是谁,让我停下来,我们谈谈,我们当面谈谈。
热,为什么这么热,黑暗也会热嘛,像太阳炙烤着大地,不留情面;像滚烫的烤炉,持续高温。滴答、滴答、滴答……模糊了双眼,流入了口中,水,我要水,是咸的,我的汗,艰难的喘息,干涩的口水,干裂的嘴唇,越来越慢的步伐,“我想休息,我热、我渴、我累,放我休息会,我不想再跑了”,它没放过我,我双脚有人拉着我,让我前进,让我继续跑,他说:“不行、不行、不行……”,泪,像是从那双无力的眼睛里努力的爬出来一样,一滴、两滴、三滴……直至涕泗滂沱,我不懂,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只是累了,我想休息,我想好好地躺在地上睡上一觉,为什么这么残忍,连一点同情都不能给我,错,我不要你的同情,我自己可以,放开我,放开我。嗯……动不了,还是动不了,啊……放开我,不管我怎么使劲,终究挣脱不了那双手,我不要再跑了,不要拉我,放开我,“不行,不行,不行,你得跑,不能停,不能停……”,这黑比墨还黑,这里只有我一人,不对,还有一人,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人,这里只有我和他,一个比恶魔还恐怖的他,不断地折磨着我,不断地拿刀逼着我,他是黑狗嘛,能在这漫漫的黑暗里追寻着我,我打不过他,我斗不过他,我只能跑,不管我现在多累,我都得跑,我知道我跑不过他,我就输了,我不要,我不要这种失败的感觉,不要放过我自己。
雨吗?雨,雨,我张开嘴巴,享受着久违的甘霖,浇湿我枯败的躯干,抚慰我残败不堪的心灵,这点点的滋润我就已经满足,我会对他微笑,告诉他,谢谢,可他并没有对我施以仁慈,他说,“继续跑,不要停,不要停”,我好想问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这个世界只剩下黑暗,为什么这个世界只剩下我和他,为什么,这么多为什么一直围绕在我的心里,不得其解,他不会告诉我,亦没有人能告诉我,能帮我,我只能靠自己,靠自己与他对抗,与这无尽的黑暗对抗,温暖,我只能用我的双手紧紧的抱着自己,去靠近一点,更近一点,感受那微乎其微的温暖。
我根本就无法呼吸,即使这充满了氧气,是我的心,它无法运作,它被捆住了,越来越紧,越来越紧,无法挣脱,无法运作,它不疼,它只是难受,难受的找不到了自己,难受的失去了灵魂。
我看到了,微微闪动的,是光,我要快点跑,我要跑向那里,我要去抓住它,去拥抱它。冷,我好冷,“回答我,是你干的嘛,为什么要让寒冷侵蚀我,让我如此寒凉”,他说,“没有寒冷,是你是你,自己让自己变冷,别停,继续继续”,是我嘛,不,明明是这黑暗的空间带来的,它变冷了,变得可以让人结成冰,变得让我寸步难行,变得让我无法感受那微乎其微的温暖,我的血液冻住了,无法流淌,我的心也冻住了,无法跳动,我是快要死了吗?再也跑不动了吗?追不到那束光,我真的触摸不到了吗?“不要,不要,我可以,我可以,冷,真的好冷,我想睡一觉,就睡一会,睡一会就起来跑,我发誓,我绝不偷懒,我真的真的太……累……了”,躯体慢慢地跌落,这地真的好暖,我终于可以不用跑了,我终于可以睡会了,听,他越来越小声了,他好像走远了,是去追寻那束光了吗?原来他也想要那束光,听,他好像不说话了,我可以安心的睡了。
黑暗吞噬了我整个躯壳,我的灵魂早已解脱,我不知道他是谁,他就像我内心的一个声音,不管我怎么找,都揪不出来,他在慢慢啃噬我的心脏,让我逃不出,就像笼中之鸟,暗无天日,现在我解脱了,我要去寻找新的光明,去寻找新的怀抱,温暖我,爱我,从头开始。
光透过薄纱,稀稀松松的打在脸上,微微睁开双眼,安静听心脏跳动的声音,用力的呼吸,原来我还在。
“我从里面开始出故障,一点一点啃噬着我的抑郁最终将我吞噬,我无法战胜它。”— — 金钟铉
愿所有的抑郁都可从头开始,去拥抱温暖,拥抱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