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那些事儿之帝王词人李煜

接下来打算写一些连载的文章,写什么呢,想了很久,就写自己一直比较喜欢且钟爱的古典诗词吧,分享一些我对古诗词的一些见解,古诗词的创作来历,趣闻轶事,中国文化博大精深,而古诗词无疑是其中的文化瑰宝之一,那么我就先从宋词写起吧,没有按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这么排序。写的比较随性一点,如有不足之处希望看到我文章的朋友们多多指正。

宋词名家很多,一时想不起从哪位词人开始写起,那在宋朝统一之前有一位帝王词人李煜,就从这位帝王词人开始写起吧!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这是南唐后主李煜所写的词《虞美人》中的名句。五代词人所写的词虽然不少,可值得一提的作品却寥寥无几。唯有李煜的词,名篇佳作不仅如他王冠上的珠宝一样璀璨,光耀夺目,色彩绚丽,而且多的使人应接不暇。

李煜的祖父是南唐的开国君主李昪,父亲元宗(中主)李璟。李煜生于公元937年,是李璟第六子。李煜从少年时开始,就在文学艺术上表现出卓越的才华,他好读书,擅长写诗词,又是著名画家,并且精通音律。他的大哥太子李弘冀,怕这位有才华的弟弟夺走了他的皇位,对他又嫉妒又猜忌,为了避祸,李煜在整个青年时代都不问世事,只读书以及艺术上的自娱自乐。这种顾虑绝非多余,公元959年李煜23岁的时候,李弘冀因故被父亲李璟斥责,李璟有传位给弟弟李景遂(李弘冀的叔父)之意,李弘冀知道后,为了维护自己的帝位继承权,阴谋毒死了李景遂。由此可知李煜当时的处境有多危险。

公元959年,李弘冀在毒杀叔父后的一个月,自己死了。这时,23岁的李煜,他的5个哥哥都已去世,轮到他最长,于是被封为吴王并参与政事。两年后李煜被立为太子,这年6月李璟去世,李煜即位,人称南唐李后主。

南唐在中主李璟统治期间,由于与后周作战失败,割让了不少领土,并向后周称臣,每年贡献大量财务,弄得国库空虚,经济困难,国力日衰。到李煜即位时,国家已经处于非常危急的情况,可李煜除了诗词才能,既没有富国强兵的政治才干,又贪图享乐,于是只好采取息事宁人的政策,对强敌北宋不惜卑躬屈膝,按时进贡,对内则尽量宽容,可由于财政困难,赋税又重,李煜平时把精力都用在了寻欢作乐上,很少关心国家政治。从他即位后写的一些词,就可以看出他过得什么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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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传说,李后主宫中从不点蜡烛,没到晚上就挂起一颗巨大的珠宝,珠宝发的光照耀满屋非常明亮(当然这是夸张,珠宝本身不会发光)。后主曾赋有《玉楼春》一首,描述了他在晚上听歌闲游的情景。

《玉楼春》 五代.李煜

晚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笙箫声断水云闲,重按霓裳歌遍彻。

临风谁更飘香屑,醉拍阑干情未切,归时休放烛花红,待踏马蹄清夜月。

《玉楼春》原为唐代教坊乐曲,后用作词牌名。此词中提到的“霓裳”,即唐代广泛流行的《霓裳羽衣曲》。公元963年,李后主的皇后周氏根据得到的残谱,重新编出了霓裳羽衣曲在宫中演奏,当时的中书舍人徐铉听到后说:“这种曲子原本应该很慢,为何新编之后这样急呢?”乐工曹生说:“按本子是应该慢的,可宫内有人改成这样,这不是吉祥的兆头啊!”果然一年多以后,周后因病去世。周后有个妹妹(人称小周后),和姐姐相似,既美貌又有才华,周后去世两年后,李后主正式娶周后妹妹为皇后,即小周后。

宫中有一个轻盈善舞的宫娥,李后主特地为其做了六尺高的金莲花,雕刻五彩祥云,将宫娥的脚缠起来使足如新月状,穿上素白的袜子在金莲上跳舞,飘飘然有水仙凌波的姿态。据说妇女缠足的恶习,就是这么开始的。

一次,李后主在宫中建了一座红罗亭,四面种满红梅,完工时令一些有文学才华的大臣填词庆贺演唱。内史舍人潘佑,写了一首词:

《失调名》 五代 .潘佑

楼上春寒山四面,桃李不须夸烂漫,已输春风一半。

从词中来看潘佑是写初春的景色,实际上是借这首词对李煜进行讽谏,因为南唐与后周作战失败,割让了淮河以南长江以北的大片土地,几乎占了南唐整个领土的一半了。可李后主却不思进取,反而朝歌暮舞,整日饮酒作乐,潘佑见皇帝如此昏庸,许多大臣有不称职,于是几次上奏要求改革,开始后主还嘉奖潘佑,可毫不采用他的意见,后来一些奸臣进谗言,后主要治潘佑和户部郎中李平的罪,二人愤而先后自杀。

这时,中原的北宋确实虎视眈眈,日夜筹划要消灭南唐。正好南唐有个书生叫樊若水,多次考取进士未中,怀恨在心,图谋投奔北宋,他假装钓鱼,实则用丝绳测江面宽度,并绘制长江图,樊若水潜入北宋首都开封,向宋太祖献上长江图,太祖大喜说:“得此图,一起都好办了”。于是下令赶紧修造战船,准备讨伐南唐。

宋太祖开宝7年(公元974年),北宋军队大举进攻南唐,按长江图测定的宽度,大军渡过长江包围了金陵城。975年,金陵城非常危急,李后主曾两次派大臣徐铉见宋太祖请求退兵,太祖大怒说:“不必多说,你们江南没什么罪,但是天下一家,我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于是攻城更急了。就在军队围攻金陵时,李后主在城中写了一首《临江仙》

《临江仙》五代.李煜

樱桃落尽春归去,蝶翻金粉双飞。子规啼月小楼西,玉钩罗幕,惆怅暮烟垂。

别巷寂寥人散后,望残烟草低迷。炉香闲袅凤凰儿,空持罗带,回首恨依依。

《临江仙》原为唐教坊乐曲,因经常用以咏水中仙子而得名,后用作词牌名。据宋代人蔡绦在《西请诗话》中记载,曾见到李后主所写《临江仙》残稿,词未写全,缺最后三句,而且字迹潦草有涂抹,说明当时情况紧急无心细写之故。所缺的三句有人补上为:“何时重听玉骢嘶,扑帘柳絮,依约梦回时。”可是据《耆旧续闻》书中记载,说作者家中藏有李后主的杂书法二本,书中是李后主平时练书法所写,在本子最后并有北宋文学家苏辙的题字:“凄凉怨慕,真亡国之音也。”这里的《临江仙》,就是全作。

宋太祖开宝8年(公元975年),北宋大将曹彬率军攻入金陵,李煜被迫投降。不久,曹彬押送李煜全家,亲属及官员等赴北宋首都开封,从此李煜由一国之主变成了性命朝不保夕,被软禁在府中的犯人。他所写词的情调,与前期相比有了根本的变化,为后人传颂的名篇都是在被俘之后写的,李煜在被押送开封途中渡过长江,船到江心时,他回望金陵石头城,不禁泪下,赋了这首七律

《渡中江望石城泣下》 五代.李煜

江南江北旧家乡,三十年来梦一场

吴苑宫闱今冷落,广陵台殿已荒凉

云笼远岫愁千片,雨打归舟泪万行

兄弟四人三百口,不堪闲坐细思量

开宝9年(公元976年)正月,李煜到达开封,被封为带侮辱性的“违命候”。所住的宅第有老兵把守,没有皇上的命令不准任意出入,实际上等于囚禁。当了十几年的皇帝,享受惯了的李煜感到难以忍受,在给金陵旧宫人的书信中写道:“在这里每天以泪洗面。”由此可见李煜的艰难处境。

这种情况下,李煜写了一系列描述自己愁苦和回忆过去的词,这些词大部分写的非常精彩,下面这首《破阵子》,就是李煜记述了宋兵攻陷金陵,他被押往开封时的情景

《破阵子》 五代.李煜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

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惶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破阵子》原为唐教坊乐曲,即唐太宗所制的《秦王破阵乐》,为唐代开国时大型武舞曲,舞时参加者达2000人,画衣甲,执锦旗,非常壮观。后来作为词牌名的破阵子,是字数不多的小令,估计只是截取了当时舞曲的一部分而成。《破阵子》词内容大多慷慨激昂,英雄威武,像当时李煜这首词的悲凉情调比较少见。

此词上片写昔日南唐李家天下,宫殿华丽,下片写自己的囚禁生活,以及当时离别首都金陵时的情景,词中的“沈腰潘鬓”用的是一个典故:南北朝时期,梁朝的诗人沈约在朝内不被皇帝重用,请求外放也不同意,只得给好友徐勉写信说:“老病百日数旬,革带常应移孔。”后人就用“沈腰”代表腰围减小人瘦了的意思。晋朝诗人潘岳在《秋兴赋序》里说自己才32岁,可已有白发,说自己鬓发移斑白,后世就用“潘鬓”表示鬓发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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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文学家苏轼在读了这首《破阵子》后,在他写的《志林》中说:“后主既为樊若水所卖,举国与人,故当痛苦于九庙之外,谢其民而后行,顾乃挥泪宫娥,听教坊离曲哉。”其实,词中写的不一定是事实,李后主在金陵城沦陷时,未必还有闲心听教坊奏离别之歌,可是这样来写却很动人,近代王国维《人间词话》里说:“这正是李煜为词人之所长,而为帝王之所短”。下面这几首词,真实的记录了李煜痛苦的俘虏生活。

《相见欢》 五代.李煜

(一)

桃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二)

无言独山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相见欢》原为唐教坊乐曲,后用作词牌名,从字面上看第一首写春景,第二首写秋色。从作者的处境看,他既可能是在暮春时看见红花凋谢,在深秋时看到桐叶飘落,有感而发结合自身的处境所写,也可能与季节无关,只是借伤春悲秋来抒发自己的忧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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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淘沙》 五代.李煜

(一)

往事只堪哀,对景难排。秋风庭院藓侵阶。一任珠帘闲不卷,终日谁来。

金剑已沉埋,壮气蒿莱。晚凉天净月华开。想得玉楼瑶殿影,空照秦淮。

(二)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浪淘沙》原为唐教坊乐曲,后作词牌名。它有几种变格,最早如唐代诗人白居易,刘禹锡等写的《浪淘沙》,与七言绝句一样,到五代时变成如上面李煜所写的长短句双调小令。词中“金剑”代表当年曾掌握在李煜手中的南唐政权。“壮气”指当年做皇帝的气概。“金剑”在有些选集中作“金锁”,解释为金锁链。“壮气蒿莱”句则指金陵的帝王之气已告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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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煜被俘后软禁在开封府的住所中,丧失了一切权利,可北宋最高统治者宋太祖和宋太宗对他都是不放心的,在这种情况下,这位享受惯了的才子帝王不仅不懂得韬晦,反而经常写词,对南唐被灭亡抱着无穷的悔恨,对自己难以忍受的俘虏处境表示不满,比如在他所写的一首小词《望江南》中,就充分流露了这种情绪

《望江南》 五代.李煜

多少恨,昨夜梦魂中。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

《望江南》这个词牌,又名忆江南、梦江南、江南好。据记载原为唐代宰相李德裕在他镇守浙江时,为亡姬谢秋娘所作,本名《谢秋娘》,后因唐代诗人白居易用此词牌名所写的词中有“江南好”及“能不忆江南”等句,故改成与“江南”二字有关的词牌名。

宋太宗太平兴国三年(公元978年),即李煜被俘的第三年,原南唐旧臣,已在北宋任职的徐铉(前文有提过)被宋太宗召见,太宗问徐铉是否见过李煜,徐铉说不敢私自见他,太宗命他前去看望。徐铉就到了李煜的住所去了,见门口有一老兵把守,徐铉进去后在院子里站着等候,不久老兵通报出来,取了两把旧椅子相对而放,徐说只要放一把就可以了,接着李煜出来,像客人一样招待徐,分宾主而坐,李煜拉着徐铉哭了起来,过了好一会,长叹一声说:“当时后悔错怪潘佑、李平。”徐铉回去后,宋太宗立即召见,问李说了什么,徐不敢隐瞒,全照实说了,这让宋太宗非常不满而猜疑,正好在七夕那天,李煜不知检点,居然在住所让过去的乐工奏乐寻欢,音乐声传出街头,太宗知道后大怒。同时,李煜写了一首《虞美人》被太宗见到,词中的“小楼昨夜又东风”以及“一江春水向东流”等句子更让太宗不能容忍。于是借弟弟秦王赵廷美之手,在七月七日李煜生辰之时,赐给他一包毒药——牵机药。当年七月八日,李煜被毒死。

那首让宋太宗极为不满的词《虞美人》,后来成为了李煜词中最著名的代表作

《虞美人》 五代 .李煜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明月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虞美人》原为唐教坊乐曲,据说起源于项羽在被刘邦围困时所作的“虞兮”之歌,后被世人用作词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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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帝王词人李煜的一生,一位被皇位耽误了的大才子。他的填词水平,任何褒奖都不算过分。《玉琴斋词序》(明·余怀撰)说:“李重光(李煜,字重光)风流才子,误作人主,至有入宋牵机之恨。其所作之词,一字一珠,非他家所能及也。”

虽然南唐在他手中被灭亡,但他在艺术上的成却是很少有人企及的,历史的滚滚长河总会给一个客观中肯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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