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橄榄树（唐金秀）
O
澄碧的水中站着诸多小稻秧苗儿
它们瘦瘦精精，却楚楚动人
微风吹来，它们跳起欢快的舞
向水田献出了万般妩媚
像一群刚学会说话的孩子，齐声地喊了一声：＂妈妈＂
0 妈妈是一位农妇
她把秧苗叫做＂囡＂，把田埂叫做＂摇篮＂
她熬过热浪的蒸煮
战过台风的侵略
她没日没夜加水、施肥、拔草
深夜，她打手电巡水
光斑落在稻叶上，像是给每一个小心肝盖上一枚小小的月亮
0
终有一天，她惊喜地摸到稻杆里鼓起的硬结
像少女悄悄隆起的肚腹
经过层层包裹
她的囡儿要更换芳名了
0
她如同母亲一样，低声说道一一
＂快要破口了＂
于是飞机来了，药水来了
雾状的药水落在稻浪上
像给临盆的母亲披一身消毒的袍
0
破口—抽穗—扬花—灌浆—弯腰
稻子把金黄的年轮刻进骨头
也把母亲的皱纹刻进自己的皮
它们齐刷刷低头
把最饱满的额头贴向最粗糙的土地
像懂事的孩子
轻声说——
谢谢
0
母亲田间穿梭中，眉宇间写满笑意
满田的谷子弯着腰，哼哼哈哈，诉说着丰乐
它们将蓄满谷仓
然后走出仓库
去喂养饥饿的人们
我看到她两腮的泪光
那是她废寝忘食，辛勤栽培的孩子啊
我对她肃然起敬
也对稻子肃然起敬
当我端起碗看到白哗哗的米粒
我又忆起稻田里来往穿梭的她脸上的汗水和泪光
那里面有水田，有烈日，有台风
有破口时那一厘米的光
我低头，把额头贴向碗沿
像稻穗贴向大地，
轻轻说出一声：
“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