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我姐姐打小学习好,初三那年,教过她的老师一直认为,姐姐必定能高中。那时节,上高中考大学,还是城里孩子的戏码,农村孩子能上中专的也是凤毛麟角。考上师范当老师基本是农村女孩的不二选择。

姐姐中考前两月,出了点小插曲。奶奶讲迷信,让叔叔请来了一个算命的。也是巧合吧,姐姐去奶奶家取东西,遇到了那算命的。算命的估计有点道行,看到姐姐,“不请自算”。前面的话让姐姐暗暗欣喜,但是临了,算命的还是缀上了世俗的偏见之语,“女娃子,无论怎样,终归是别人家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姐姐回家哭得稀里哗啦。父母明白,这是丫头讨要准话呢,不允许他们听信“谗言”,断了她当老师的梦。父亲开明,当即安慰姐姐:“只要你争气考上,砸锅卖铁也供你,莫要听那些闲言碎嘴子!”

姐姐越发刻苦,如愿以偿考上了中师。

九几年,中专中师都是四年制。师范第三年暑假,临近开学,姐姐突然声称不去上学了。姐姐犯倔的那天夜里,从未对姐姐动过粗的父亲怒火万丈,拿起手腕粗的镢把拾掇了姐姐。

大半年之后,我在收到中专录取通知书没几天,收到了姐姐的长信。姐姐在信中告诉我她当时打算辍学的原因。当时的师范学校,每年都有5个“半考半保送”进西北师范大学的名额。姐姐学习好,铆足劲想拿下一名额。有老师告诉她,文化课是一回事,体育等特长课也不能落下。于是,姐姐苦练体育,在“保送”考试前顺利通过了体育关。考试之后,姐姐全校第五,就在她准备告诉父母可以念大学的前夕,学校通知她去不了。原因不明,后来姐姐知道,被有背景的同学顶了。姐姐觉得世道黑暗,才有了不顾父母期望,意图辍学的那一幕。

师范毕业,姐姐就在当地农村教学,虽然繁忙,但是自学考试从没有落下,几年下来,她拿到了自学考试本科文凭。后调离本乡,去了地区所属农村小学。因为已经成家,那学校距离市区不是特别远,但也不方便,想着调进市区小学。但是,调离千难万难,坊间传出的价码是,“一公里一万”,掏上小十万,还得等机会。我委托一朋友,姐姐去见了。回来后,姐姐告诉我:“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办成此事,我朋友也得托他当官的舅子哥,可以想见,朋友言辞间的推脱让姐姐决定“自我解决”。

每年,地区教育局都会通过考试,吸纳乡村小学的拔尖教师,充实城镇小学师资力量。此法功能贼多,明的暗的都有,但是只要能考上,张榜公布,没人敢插手。这是姐姐可以“不跑不送”唯一的进城正道。

没有悬念,姐姐以参考教师第三的成绩,再次了了心愿,算是在城里彻底扎了根。

如今,姐姐已是副高,不出意外,正高也差不离。

别人的建议,合则笑纳,不合则摒弃。备战考公,给自己多了一条选择,干嘛没上战场先认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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