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钻石婚(五)

     太爷爷走了几里地找了个大水潭把夭折的儿子送走了。折腾一夜他疲惫不堪,春日的夜还是很冷的,太爷爷紧了紧身上的破袄子,一路颠簸回到了他的茅屋。

       太奶奶还虽然睡着可眼角还挂着泪斑,太爷爷一声接着一声叹息!穷人的命总是那么苦,而穷人的苦难总是多种多样,老天爷有千千万万种方式来折磨穷人。太爷爷睡不着,尽管他的脑袋炸裂般疼。太爷爷左想又想,想不出任何可以让自己好受一些的办法。生活在这样闭塞的村庄,太爷爷没有外界什么消息,没读书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出路。太爷爷觉得自己的世界就是他站在村里最高的山上所能目及的天地那么大。天地虽大,可自己没什么本事,太爷爷觉得自己这辈子的天地也就是家门外方圆百里的范围了,这个穷乡僻壤之处,这辈子是走不出去了,以后死也是死在这儿。

     村子里像太爷爷这般想法的十个中也有九个。生而为穷人,就是注定的受苦,没有积蓄,没有祖业,没有田地,一辈子为地主干活勉强糊口,就是这么惨,没有什么出路。虽然已经结束了封建王朝,虽然皇帝已经不存在,可是乡民并不知道,他们还以为皇帝爷儿在京城。在今天看来村民们的生活是麻木的,可是在那个时代,生而不识大字一个,身边没有一个知晓外面世界的人,如同生活在定制的大监牢,谁又会去思考反抗和革命?

     太奶奶受了丧子的打击后人变得昏昏沉沉的。一连几天太奶奶不吃不喝坐在床上发愣,想起来哭一阵,哭一会儿发一会儿呆。那断时间太爷爷正忙,春上帮地主整田地嘛,没空照顾太奶奶,而太奶奶的状况没出大事就是万幸。太奶奶在那里伤心,爷爷一个小孩子没吃的就知道哭,太爷爷做工回来还要自己动手照顾小孩。太爷爷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到头,平时安慰太奶奶的话也不知道她听进去没有,太爷爷知道太奶奶难受,心里窝的气也没向太奶奶撒。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多久也记不得了,终于有一天太奶奶恢复了,开始料理家了,太爷爷长舒一口气!日子又恢复到苦熬的状态,虽然比不上美洲黑奴的惨状可是那样麻木不仁的生活后人实在无法想象。日子虽苦,但是村民还不至于想不开寻短见,集体的贫困有了比较的对象心里还好受一些。这也许就是所谓的“集体无意识”,不然从古至今的国人也不会这么顽强的活着了。

     那些年太爷爷不知道日本侵华,不知道哪一年日本人投降了,也不知道还有解放战争。太爷爷只有自己的小天地。

       豫南盛产小竹子,太爷爷为了给家里添些家什就动手做些手工,他慢慢摸索着用柳条编些生活用品,如篮子,提筐之类。这些小工具日后成了太奶奶的好帮手也成了爷爷的小玩具。没有什么商品可以买卖,自然爷爷也没有任何工厂玩具什么的,小筐子小蓝子就被爷爷当球踢了。

     在集体贫困的年代爷爷还算是有一个温暖的童年。虽然穷苦,好在一家人没病没灾,能和父母一起生活,这种幸福也许是那个年代唯一的好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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