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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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别人愿意把秘密告诉你的时候,就意味着你们的关系比之前更近了一些。

在小的时候,你一定羡慕过那些总是黏在一块讲悄悄话的女孩子们。你是多么希望也有人可以和你分享专属于你们的小秘密,即使那些所谓的秘密或许只是关乎在路上捡到了一块钱那么微不足道。

后来,上了中学,女孩间的秘密多半和男孩子有关。女孩们毫不忌讳互相倾诉对某个男生的喜欢,而在男孩面前却又扭扭捏捏,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可是,后来不知怎么的,那些小秘密成了班里公开的秘密。在那个年纪,秘密一旦被公开,换来的往往是女生们的窃窃私语,和男生们一脸的坏笑。被喜欢着的男孩开始故意躲着喜欢自己的女孩。会躲多久呢?这就得依女孩的颜值而定了。如果是长得漂亮或可爱点的女孩,不久之后男孩就会在其他男生的起哄声中故作镇定的牵起她的手。如果女孩长得寒碜些,那时间就很难说了。很可能直到毕业那一天,男孩都没再和女孩说过一句话。于是,那个年纪青涩的秘密全止于一张毕业照。

渐渐长得之后,你或许有了更多的秘密。它们不再微不足道,你也不会再轻易对谁说起。因为你知道,有些秘密经不起背叛。

可是,不能说出口的秘密就像压在肩头的包袱。你背负得越多,脚步就越发沉重。终于,你被压得气喘吁吁。你觉得应该找一个人帮你分担一些重量。可是,你又是那么的害怕那个人会把你所有的秘密散落一地。所以,你谨小慎微的暗自评估着身边所有的人,然后给他们贴上一个个小标签,“普通朋友”、“同事”、“认识的人”、“闺蜜”等等。当然,分享你秘密的人,肯定是你认为最值得信任的人。于是,在一次你们独处的时候,你看似不经意,却又无比慎重的向对方吐露了深藏已久的秘密。在对方错愕的表情中,你突然有些不太确定,觉得自己似乎太过草率。在你后悔不迭的档口,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你的尴尬,于是,她说出了自己的秘密作为交换。终于,你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你们像是签订了某种协议,从此各自严格遵守着协议上的条条框框,例如必须彼此坦诚和相互信任。

这听起来多么可怕!一个本来和自己毫不相干的秘密却突然成了套在脖颈上的枷锁,就好像你还来不及反应,沾满印油的手已经在那一纸协议上画了押。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你甚至没有机会反抗。

为什么这看似建于信任之上的友谊那么让人不自在呢?在我看来,原因在于所谓的分享秘密,其实本质上就是一种不公平的行为,不对等的关系自然会让人不舒服。

每个人都有秘密,有的秘密无足轻重,有的却可以压死人。而每个人能承受的秘密却是有限的,如果不想被憋死,人总得说出自己的秘密。这种向外寻求解脱的本能不知为什么却被披上了“施恩”的外套,似乎与人分享秘密就是给了对方无上的殊荣,因为他/她被“幸运地”选中了。所以,其实从一开始,分享秘密的双方就站在了不平等的位置上。因此,人们才会在秘密被泄露之后,自怜自艾,觉得自己被背叛了一样,嘴里一直重复着,“当初我是那么的信任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而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却是,“我当初看得起你才把秘密告诉你,你不但不感恩戴德,反而忘恩负义。你怎么对得起我?”可是,他们忘了一句老话,“天下无不漏风的墙”。一旦说出口的秘密就不再是任何人的专属了。不过,分享秘密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如果真那么担心被别人知道,大可把秘密憋在心里,直到它们烂掉为止。

至于倾听秘密的一方而言,似乎并没有什么选择的权力。如果是一个好奇心较重的人,听一听别人的秘密也没什么坏处。但对于大多数人而言,知道了别人的秘密就意味着要尽心尽责保护好这个秘密,才不至于辜负了别人的一番信任。甚至为了牢固彼此的信任,很多人不得不拿出自己的秘密作为交换。虽然从表面来看,这样一来,双方都承担起了对彼此秘密的责任,不再存在施恩和被施恩的不平等关系。但是,细想之后会发现,从一开始就没有人问过倾听者是否愿意知道别人的秘密,即使后来双方互换了秘密,说到底也是毫无公平可言的。

那是否就是说,人就不该分享秘密呢?当然不是,如果秘密都是不能说的话,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此被活活憋死。

其实,很多秘密都不是那种生死攸关,或是隐秘得见不得光的。我们把它们视作秘密,只是因为于我们自己而言,它们太重要。可是,如果放在别人那里,它们就真的没那么重要了。我们愿意分享自己心里重要的东西,或许是因为我们需要被理解,被关心或是被认可,最根本的出发点都是我们自身的需要。至于信任,只不过是分享秘密的附加值。说白了,信任不也是服务于让对方心甘情愿替我们保守秘密吗?只不过,并不是对于所有人而言,这份信任都有价值。所以,才会有我们所谓的“背叛”或“出卖”。可是,真的就是对方对不起我们了吗?

如果答案是“是”,我觉得是在强词夺理。因为既然我们愿意告诉对方自己的秘密,从说出口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我们已经把秘密的支配权交与了对方。至于他/她怎么处理,是我们无权干涉的。再说,在这个忙碌、喧嚣而又无比空虚的世界里,有个人愿意坐下来认真听我们诉说心中的郁结和苦闷,我们不是应该心怀感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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