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的笙箫

水乡没有笙箫声。

如果整个江南是一座遗世的庭院,那么或许苏州是雕梁画栋,杭州是烟柳画桥,水乡是脚下的石板古道。清晨的水乡分外宁静,游人的行李箱是这里的第一声响。每天都有人不远万里来到水乡,也有人离开这里奔赴他乡。行李滑过石板铺就的古道,轻轻地唤醒清晨,以柳枝的摆动与花香的浮动向往来的行人致意,为他们接风或送别。露水沾湿了夏日的青草,也沾湿着脚下的古道。

街边客栈的老板是辞去了大城市的工作回来的,他年轻又好客,穿着又新潮又宽松的衣裳。他摇着蒲扇热情地招呼过路的朋友坐在茶几与藤椅旁,那是摆在客栈门前的“会客厅”。年轻的老板熟稔礼节复杂的茶道却又不拘小节地打着赤脚,我猜想他一定也迷恋着家乡的古道。我又猜想,也许到了晚上他会邀上朋友到酒吧畅饮,也许他本身就是个歌手,也许他喜欢边唱着民谣边看着河里的莲花灯,谁知道呢,我觉得这里的人们都深藏不露。

流水自然是水乡的灵魂,房屋依水而建,人们傍水而居。晨起的大娘拿着棒槌敲敲打打,洗衣浣纱。这是稀松平常的传统,却蕴藏着难得的古风古韵。如果你像我一样,长居北方,那里的江河只是用来捕鱼、游泳比赛与观赏,你一定会喜欢这里,这里的人们习惯与水一起生活。洗完衣服,大娘回到水边的小馄钝铺,出售热腾腾的小馄饨,那是她起早包好的,小巧玲珑,清汤,有紫菜和虾米。

如果你搭上小船环游此地,便会看到水乡留给你的惊喜。浪漫电影中总是有乘船的场景,因为船狭小又私密,从这个角度看去总会有别样风光。摇橹的大叔轻松的划着船,经过石制的桥拱,经过商店的幌子,经过幸福的情侣和手舞足蹈的孩子。风吹起来,喝上一杯消暑的凉茶,芡实糕香香甜甜。两岸的绿荫是画,凉棚是画,行人也是画中一景。清风一缕,茶香一阵,让人只想将烦恼全部抛入身边的河流,向水乡倾诉衷肠。也许这里不能让你读懂人生,因为他不是空灵到空无一物。这里依然存留着烟火气息,饭店、手工店、酒吧熙熙攘攘,老房子的炊烟在此升起,咖啡机的蒸汽也在小店里升起。可这里真实,并因这种真实而迷人。水乡是古老灵魂与新鲜血液的融合,是灯红酒绿与安静祥和的共生。在这里,你能找到你想要的一切,可以享受平静,也可以享受热闹。青砖碧瓦冻结了时间,霓虹与歌声吞噬着时间。在这里,我们都是穿梭时空的旅者,也是不愿醒来的梦中人。

水乡不仅有着迷人的氛围,迷人的风景,连名字都如此迷人。木渎、同里、枫桥……也许是水乡的诗人给了水乡如此动听的名字,也许是水乡给了水乡的诗人以诗意。

后来,我结束了学业,离开了南方,至今也没能再回到水乡去。如果悄悄是别离的笙箫,那么沉默应是水乡的古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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