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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市里有卖一种叫京果的小吃食,当我走近卖各种面包、蛋糕、麻花、撒子的摊位时,我一眼就看到了它。它堆放在盘子里,一个个银白圆润,比汤圆略小,外面裹着雪白的糖霜。呀!是京果,没想到这么多年了,我又一次看见了京果。
带着一点激动,我指着那堆白色的小圆球,问在摊位旁忙碌的大姐:“这是什么?”,“这是京果啊,要不要称点?”大姐热情地招呼。
是京果啊,这么多年了,它的名字没有变,还是叫京果。
看着那有着我儿时记忆的吃食,我的思绪仿佛从尘封的记忆中涌出,穿过褶皱的岁月,如黑白放映的胶片浮现在我的眼前,我想起了母亲,想起了京果蛋花汤,想起了京果蛋花汤的香甜丝滑,想起了那独属于母亲的特有的味道。
那个时候京果可是好东西,走亲访友时都会捎上一些,以显示对对方的诚意。平时很少有人买来当零嘴吃,只有过年的时候家里才会准备一些。不像现在,只要你想,就没有买不到的吃食。正因为这样,反而对食物缺少了一丝热情。
京果是用糯米做的,糯米浆里加上适量的糯米粉活匀,再捏成圆圆的小团子放在油锅里炸,直到炸的蓬松金黄,再捞出来裹上糖霜。一道好吃的零食就做好了。
那时家里有一个五斗柜,京果就放在五斗柜的橱窗里,充满了诱惑。但母亲说那是过年时候吃的,我们姊妹俩就眼巴巴的看着,但不会自己动手去拿。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没有人允许,不能随便拿东西,哪怕是家里的。这一观念仿佛刻进了骨子里,好多年了,直到现在或是更久的将来。
有时候母亲也会拿几个出来给我们姊妹俩甜甜嘴,一口咬下去,甜甜的,酥酥脆脆的,满口都是糯米的香味,感觉幸福极了,满足极了。但这样的吃法很少,更多时候是母亲将它捣碎了冲水给我们喝。
记得那是上小学的一天,我照例到学校出早操。我们那个时候是要到学校做早操的,做完了早操再回家吃早饭,然后再上学。那天,学校没有按照惯例做操,而是安排学生围着操场跑步,而且要跑两圈。我那时身体瘦弱,两圈下来几乎要了我的小命。我气喘吁吁,双腿无力,而且,我觉得头晕,心里恶心,我不知道是怎么爬上我家单元楼四楼的楼梯的,一到家就瘫倒在椅子上。
我想我那时的脸色一定吓坏了母亲,她让我坐着,急忙问我想吃什么,其实我一点儿胃口也没有,啥也不想吃,我当时就想躺着。我靠着椅背坐着,看见母亲拿出了一个碗,又往碗里放了许多的京果,在我当时看来,那京果可真多啊,可是我没有胃口。
只见母亲用木头的刀柄把京果捣碎,往里面打了一个鸡蛋,还加了一点什么,好像是香油,闻着香香的。母亲将鸡蛋打散,往里倒入滚烫的热水,边搅边倒,一股丝滑的甜香仿佛顺着开水的热气在四周蒸腾起来。我突然觉得我没有那么难受了。
母亲把一满碗京果蛋花汤端到我面前,让我趁热喝。我喝了一小口,热乎乎、甜丝丝、香喷喷的,那热腾腾的暖香仿佛瞬间进入了我的四肢百骸,游走于全身,将我消失的气力一下子拽了回来。我一口一口地喝着,每喝一口就感觉身上的力气又多了一分,那种感觉舒服极了,直到现在想起来,依然清晰。
我看着盘中的京果,它和记忆中的样子没有区别,我让售货的大姐给我称了一斤。其实,随着年岁的增长,我已经不大爱吃甜食了。但对于京果,我对它,有着一种别样的情怀。
回到家里,我拿出一个京果放在嘴里,一咬,还和记忆中的一样酥脆,但是太甜,太腻,我有点失望,只吃了一个就没有再继续了。不知是我的口味变了,还是京果变了。
我又自我安慰,一定是我的口味变了。我又按照记忆中母亲的方法,给自己冲了一碗京果蛋花汤。在热气腾腾中我又闻到了那股甜香,我喝一口,再喝一口,热气熏着了我的眼睛,凝成水珠顺着我的脸颊滑落。不是熟悉的味道,我的味蕾在努力的品味,却怎么也品味不出记忆中的味道。
那熟悉的,那让我精神振奋的,让我做梦都留念的味道,随着母亲的离去一同消失了,再也找不回来了。我只能在记忆中,回想,她温暖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