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十六岁那年泡桐树下《过春天》,曾在雨中为你撑一把目光的伞

看青春影片《过春天》,想起十六岁那年像雾像雨又像风的一场喜欢

十六岁女孩佩佩在父母离异后跟随母亲在深圳生活,每天要通关去香港读书。为了存钱盒闺蜜JO一起去日本看雪,走上水客道路,为摆脱水客老大花姐盘剥与豪哥一起打造自己的水货链条后失败被捕。影片结尾佩佩被取保候审,天空中飘下轻盈的雪花。

电影一点也不复杂,小人物总有自己的悲哀唏嘘,不负责任的母亲,另有家庭的父亲,似是而非的暧昧,来来去去的友情。青春是如此美丽而悸动,像花瓣上的露水剔透晶莹,但太阳一出来转眼就不见,有一种残酷叫成长。我们都要学会闭嘴,把心事变成手中的烟或酒,把遗憾变成嘴角的微笑和默默的祝福。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我想起自己十六岁那年,上高一。这高一还是自己争取来的。学校是本区的重点,要考上并非唾手可得,也要努力。初中三年都成绩优良,临中考报志愿,母亲说,一个女孩子上什么高中大学,那还要花多少年的钱?供女孩读书不就等于在别人家的院子里栽树?上个职业高中得了。

于是老实的父亲就带我家附近的职高面试,职高的校长和父亲是曾经的同事,他当着我的面笑哈哈的说,孩子成绩这么好,念职高可惜了啊,还是去念重点高中吧。

那一阵子学校里每天晚上有音乐老师免费教吉他,我心情苦闷,也去旁听,找人借了一把吉他操练。老师说我弹的很好,但借的吉他用几天就要还。我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问父亲能不能给我买一把吉他。父亲说,你考上重点高中就给你买,考不上就去念职高。

之前三年其实没有太努力学习,为了高中和吉他拼命了两个月,顺利上了重点。母亲整天闷闷不乐,父亲也不肯给买吉他,从此,我再也没弹过。遇到音乐老师会绕着走,怕他问我。

十六岁上高一,每天晚上在学校上晚自习到十点,然后自己骑车二十分钟回家,我不想回去,却不得不回去。依然是没什么心情学习,写许多的诗,看很多课外书,偶尔也会逃课去水库边坐半天,成绩还好,但不管好不好都一样泥牛入海,考的好应该的,考的差没人骂。

我剪了长发,留个《城南旧事》小英子的发型,穿一件很便宜的网眼长袖上衣,戴着二百度近视眼镜,因为我觉得藏在眼镜后面比较安全。有时候上学会穿不一样颜色的袜子,实在找不到同色的,大冬天雪地里我穿着夏天的球鞋,追跑打闹,被问起的时候会说热死了。

很难想象吧,那是北京,我到上大学之前都没吃过麦当劳。但我会悄悄存下几块钱买包烟,一个人在夜晚黑灯瞎火的操场上边抽烟边转圈。

偶然,春天,下雨,我从教室窗户望出去,看见一张清瘦而俊朗的脸,穿紫色运动服上衣,蓝色牛字裤和白球鞋,头发乌黑浓密,等那人走到窗前的泡桐树下忽然抬头看过来,电光火石一刹那,目光碰撞,俩人都不好意思的立即转头看别处。是的,我懂,他也懂。我见过这个人,比我们高两届,高三一班。教室就在我们班后面西北角上。

他中午不回家,跟住校生一起去食堂吃饭,吃完了会来我们班找军体委员聊天,军体委员是我的铁哥们,他很明白我,对我说:“你这样傻了吧唧的在后窗户那里天天看高三一班,你哥就知道你看上了哪个倒霉蛋,说,你哥给你做主,许配给他,算给咱班减轻负担。”我说,你滚,滚远远的。他跳开来大声吆喝,我知道你喜欢那个康,我去给你问问。

后来,每天中午,那个康会来我们班,教室里有他有我有军体委员,还有几个没眼色的男生。他们说足球,说老师,说漂亮女生,康话很少,只微笑着听,阳光照进来落在他脸上,他走过来说:“听说你写了很多诗,能给我看看吗?”我从抽屉里拿出厚厚的本子扔给他,说:“拿去。”

后来他将本子还了回来。他应该看到了本子里夹着的丁香花,桃花瓣,看到我写下的许多委屈和伤感,也应该会看到我写的泡桐树下的一眼,会看到我曾在教室后窗前用目光为他撑伞,遮不住雨,挡不住光,只藏住我的心情和莫名的喜欢。他将本子递给我,一如从前,微笑着,牙齿洁白,说:“谢谢”。

军体委员告诉我,他有一个交往了两年的女友,外号包子,是个白白净净的矮个子女生,上高二,是他邻居。他们从幼儿园就一直是同学,两家大人都是园林局的同事,独子和独女。他们在学校里从来不公开交往,怕落下口舌是非,但每天下了晚自习他们会在学校门口互相等,一起回家,早晨一起来上学。

军体委员对我说:“包子拿什么跟你比?你这么勇敢,去,抢过来。”我说:“滚,滚远远的。”

后来我上了高二,包子上了高三,康上了大学再也没回来。学校的公共信筒就在月季花丛后面的墙壁上挂着,敞开着口,谁都能去看,我也经常去找有没有我的信。

有一天,我发现一封信寄给包子,落款是林业大学,不用猜也知道是康的字迹。我拿起那封信,心如撞鹿,脸上发烫,瞬间就塞进了兜里。

我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打开信,看了内容,是康约她某天去大学见面,他说要带她去跳舞,去吃大学的食堂,去游泳,去爬山。我把信重新封好,放回了信筒。

春天很快就过去了,什么事也没发生。入秋,包子也毕业了,我上了高三。

青春是一张免费但珍贵的单程车票,一去不复返。但我并不觉得遗憾。每星期我都会收到另一个男生的信,从理工大学寄来,信封里有树叶,有花瓣,还有写给我的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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