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朋友拉着她去聚会。她本不想去,但盛情难却,就去了。
去之前,她简单收拾了一下。一条舒适的黑色棉麻裤子,一件黑色的棉布上衣,下面藏着香艳的中式小褂,只在领口若隐若现。描了眉。描了唇,打散及肩长发,带上家乡产的银耳坠。出门前再照照镜子:好一个充满异域风情的亚洲女子。
她知道自己并非是一眼惊艳的美女,但是在欧洲男人眼里别有风情。她娇小玲珑,热爱运动,总被太阳晒得黝黑,又爱笑,笑起来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
在欧洲的街头,她不缺各色男人们的搭讪。特别是在法国和意大利,男人们毫不顾忌。每次她只是笑笑,并没有放在心上,她觉得那样的男人太随意,不是她想要的。在德国还好,大街上搭讪的情况大大减少。
自从上一段八年的恋情结束后,她觉得自己再不会为谁动心了。
她变了一种生活方式。比如,以前很爱下厨炒菜,但分手之后就随便做做了。她甚至想不通以前自己怎么能够为了一个人而研究菜谱,乐滋滋地下厨呢?她还打算一个人就此过一辈子。慢慢地,她甚至觉得男人其实是可有可无的。空闲时间,她和几个姐妹淘在一起,个个都是刚好单身的, 觉得单身也不坏。
她不喜欢去热闹的场合,下了班就缩回自己的小屋。这样,她离男人越来越远了。有时候,她在地铁上看着对面男人,会突然感觉,男人是一种多么奇怪的生物啊。
而现在,深居简出许久的她要去参加个聚会。她想,去就去吧,觉得不好立马走人就是了。
她和朋友到了那里。典型的柏林聚会,每人带点零食和酒水饮料,各自找个地方或站或坐,三三两两地聊天,就着背景音乐和幽暗的灯光。
在柏林聚会,一般你会遇见至少来自四个不同国家的人。那晚有德国人,西班牙人,法国人,意大利人,印度人,孟加拉国人,韩国人,日本人等,当然还有她和另外两个中国女孩。
她和站在她旁边的人相互介绍,交谈。这时,进来一个人,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个一个高大帅气的欧洲男子,一头及肩的栗色长发。她对美男的抵抗力很弱,特别是长发美男。她的目光追随着他在人群中一一和人握手打招呼,觉得他的头上似乎笼罩着一层神秘的光晕。那一刻,她就想到一个词:白马王子。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白马王子"向她走来。
天啊,他比她高出那么多,她仅仅达到他的肩膀。她抬头看清了他的眼睛,是绿色的,好美!
他们从和几个人围成一圈聊天,变成俩人单独在一起聊天。聊她的家乡,他的家乡,然后还发现两人共同的兴趣爱好:瑜伽和冥想。
她了解到,他来自塞尔维亚,来柏林做机器人方面的博士交换生,再过三个月就要回自己的国家了。
而她,订了回国的机票,再过三天就回国。等她再回柏林,他也已经回到自己的国家。
他们第一次见面,但好像认识很久了,她坐在他身边,看着他说话,心里充满了甜蜜的感觉。他们天南地北地聊啊聊,偌大的场所,那么多人,他们却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不知不觉聚会已经结束了,他们如从梦中醒来,发现那里只剩他们倆了。
他们告别的时候,他把她拥抱在怀里,长久没有松开,又把自己的脸贴在她的脸颊上,在她耳边说晚安。
她耳朵感受到他炽热的呼吸,心里一动。
当晚,她回到家里,惊奇不已。原来,她还是能为一个人动心。这样的动心既然让她感到甜蜜,又让她感到。她害怕自已由期望但却得不到,到头来只是一场伤心。
她必须装作无所谓得样子,装作自己不是一个粘人的女子,而是个拿得起放得下得女子。
认识之后的第三天,他们在柏林郊区的湖边见面。这是她定的地点,她觉得在大自然的环境中,人会比较放松自然。他们沿着小湖,在树林里漫步。她给他讲自己一个人到德国的这么多年的经历,她的童年,她做过的梦。他给他讲他童年里经历的战争,和小伙伴们的漂流经历等。
讲着讲着,他却突然停下来,看着她的眼睛说:"其实,我在家乡又未婚妻,她等我回去完婚。"
她听了,心里突然一阵绞痛。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遇上个动心的人,却是名花有主。不管内心多么翻涌,她表面上仍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可他仍看到了她眼里的失望。
她说她再过一天就回国去了,他们可能永不再相见了。她不知自己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个。他听了有些错愕。
她回去的头天晚上,有人来敲门。她开门,吃了一惊,他站在门口。
一进门,他二话不说,把他拥在怀里,然后吻上她的唇。她竟无力拒绝。
黑暗中,她开始抽泣,为她还没得到就已经失去的爱情。他吻着她,为她擦拭眼泪,喃喃地说,为什么没有早点遇到她。
第二天,她飞往中国,手里拿着一本他送给她的书(瓦尔登湖)。看着书,她想起他们一起度过的短暂时光里,谈自然,谈孤独,谈自己看过的风景。
有的人,你才刚刚认识他,却觉得像认识了好久。
她已经过了为爱飞蛾扑火,跨越万水千山的年龄,即使遇到动心的男子,时间和场合不合适,她也不会再强求。
萍水相逢的恋情,最好永不再相见,这样,还能保留美好的回忆。
这段稍纵即逝的偶遇,至少让她知道自己还能动心。爱情的对象变了,但爱情仍然驻在她心间。
春天就要来了,她想,也许下一个就是合适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