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林总比我还早一天离开了韬略厂。后来听说本来当天师宏宇也要被开除的，但考虑到如果裕宏厂模具部三个最重要的负责人同时离开，整个模具部可能就运转不下去了。
一年后，师宏宇还是被开除了。听说收到开除通知后，师宏宇到处求人帮忙说情，苦苦哀求希望能留下来，甚至表示愿意降薪降职。但王先生怎么可能容得下这种人？那些被求到的人，又有几个敢在王先生面前替他说情呢？
我不由得想起一件很有意思的往事，那大概是2008年的事。那天我们一行人去桥头参观一家注塑厂的全自动生产线，回来的路上，车里热热闹闹的。司机专注地开车，车上坐着林总、注塑部主管李立雄、模房课长师宏宇，还有我这个设计工程课课长。
起初大家还在讨论裕宏厂未来的发展，你一言我一语，兴致勃勃地描绘着厂里的美好前景。自动锁模、全自动化注塑生产、效率翻倍……话题一个接一个，气氛热烈得很。可聊着聊着，李主管突然话锋一转，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林总，要不您干脆自己出去单干？我们仨都跟着您，技术、管理都不用愁，生意肯定红火。”这话一出，师课长和我都笑了，连连点头。
那时候，我们还真觉得这事能成。林总没直接回应，但嘴角挂着笑，似乎也在琢磨这个提议。车窗外阳光正好，照得人心里暖洋洋的，仿佛未来的路一片光明。
但现在物是人非，最后四个人各奔东西。其中李主管最早看穿，也早已在2009年就弃林总而去。时光荏苒，曾经美好的梦境如繁华中的泡沫，在阳光底下一一破裂，连点痕迹都没留下。正应了《红楼梦》中的那句“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有时候命运就是爱开玩笑。2005年8月，王先生面试我时，最后问了个问题，我当时随口应了句话，自己都没太在意。可偏偏2014年4月1日离职那天，鬼使神差地圆回了曾经下意识地对王先生承诺的八年之约。现在想想，人生兜兜转转，有些事早埋下了伏笔，只是当时浑然不觉罢了。
记得我小的时候做个一个梦，我正在田野中自由地飞翔的时候，突然不知什么原因，很多尸体从天空中掉落下来，所有的尸体无一例外都是身着古代的白色衣服，有的掉在田野里，有的掉在马路上，有的掉在水沟里，还有的挂在电线杆或树枝上，然后就把我惊醒了。心中很是庆幸，这只是一个梦，但连接几天都是这个恶梦的延续，就像是一个恐怖的连续剧。那段时间，我都以为是世界末日，晚上都害怕睡觉了。后来上初中后，学习到中国近代史，了解到英国强加给中国的二次鸦片战争，把鸦片当作正当贸易毒害广大中国人民，那些从空中掉下来的尸体，会不会就是这些片段在我的脑海中的无意识的重现？而那些真正的幕后黑手，唆使英国人入侵中国的犹大们，会不会某一天，被愤怒的人们把他们的后代射向天空呢？这算不算另一种轮回，另外一种因果闭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