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的游戏
一年,三姨所居住的乡发生了一起凶杀案,派出所经过排查,把三姨夫定为嫌疑犯,只因为三姨夫跟死者有些过节,也没能提供不在场的证据。那时候,法律程序不健全,嫌疑人员只能无条件接受拘留和询问,直到排除嫌疑为止。三姨急得团团转,一边照看孩子老人,一边想办法,可是一个农村女人能有多大能量。三姨夫家里人也用劲浑身解数,到处周旋,可是人命关天,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就这样,三姨夫在拘留所里关了大半年,身心受到了极大的折磨。虽然最后因为证据不足无罪释放,可是精神头却明显不如以前了,经常是颓废沮丧的状态。刚刚起步的小厂子,因为自己蒙冤入狱最后破产,三姨也因为日夜惊吓,变得脆弱异常。一家人像是被恶狼袭击过的羊群,战战兢兢,谨小慎微的生活着。大概过了一年的时间,三姨一家才缓过气来,逐渐恢复的平静。
2000年冬天,我的母亲做子宫肌瘤手术,因为肿瘤巨大,存在术中大出血的危险,不巧的是医院血库库存紧张,只能让血型相配的亲人随时准备输血。那时农村人观念比较守旧,以为输血是要命的事,虽然姨和舅舅对于给母亲输血表现得义不容辞,可是姨夫和舅妈还是明里暗里设法阻拦。三姨对这件事最为坚决,她直接表明:“只要我的血型合适,我第一个输血。我的孩子是大姐给的,这个恩情我不能忘。”。三姨的话温暖着我们,悬着的心终于安稳一些了。
也许是老天感动于亲人对母亲的护佑,手术很成功,也没有大出血。术后三姨仍然没有离开,在医院里衣不解带,无微不至地照顾母亲。看着母亲的气色逐渐恢复如初,三姨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谁料到,一个噩耗传来,原本已经散去迷雾的天空又被阴云遮蔽,甚至不见天日。
“三姨夫突发心梗去世了。”
原来,冬季村里人杀年猪,三姨夫去帮忙多贪了几杯,回家后倒头便睡。奶奶领着孩子去了自己屋里,早上招呼儿子起床的时候,发现已经断了气。家里顿时慌乱了,赶紧把三姨夫拉到了医院,确诊是突发心机梗塞,昨天晚上就已经死亡了。三姨摸着三姨夫已经僵硬的身体,悲伤被淹没在眼泪里。婆家人也是肝肠寸断,婆婆埋怨儿媳没在家照顾好自己的男人。三姨深深地自责着,可是这一切都于事无补。
这件事情,在母亲的心里也留下了悔恨,她经常念叨:“如果不是来照顾我,她三姐夫也许不会死。”我们所有人都觉得三姨实在是太可怜了,总是在刚刚尝到一点幸福的滋味时,生活又毫不留情地再给一记闷棍,将所有的希望圈入牢笼。
三姨和孩子成了孤儿寡母,每天面对着孩子“爸爸去哪儿”的追问,三姨的心如同经受着千刀万剐的酷刑。但是,三姨没有离开婆家,她依然和婆婆生活在一起,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婆婆的起居。她说,婆婆很可怜,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人间最大的不幸。我没了丈夫,但是还有儿子。如果婆婆不嫌弃,她就代替三姨夫给婆婆养老送终。就这样,三姨和婆婆生活了几年,她的大度和孝心感动了婆婆,劝三姨再嫁。婆婆说:“在农村,一个女人拉扯着两个孩子过日子不容易,不能让快入土的老婆子拖累你一辈子。你还年轻,再走一步, 至于两个孩子,女儿给我留下,亲生的儿子就带走吧。”
真心换真心,三姨终于用她的善行感动了所有人。在大家的一再劝说下,三姨终于决定,带着儿子再嫁一次。三姨之所以犹豫这么久,因为放心不下的大女儿,三姨觉得愧对这个孩子,说好的要照顾她长大,可如今未能兑现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