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打开电脑,最先看到了学长张成昱的作品——七绝《家书》。
少小轻狂尤自嗔,何尝半字寄双亲。
而今墨意随心意,堂上已无拆信人。
读到最后一句,瞬即被带入到五年前的这个季节的伤感中。分享五年前的文章,感恩上天赐予我的一切。
我想我以后不会再有纯粹的喜悦这种情绪体验了,在这个秋季,给我最好的启蒙教育和挫折教育的人走了。以前我非常喜欢沉甸甸的秋季,这是一个代表收获的季节。可是我的父亲选择在这个秋季离开了我们,从此,秋季对我而言,还要意味着感伤和思念。
我一时无法适应这样的日子,一个对我而言,有着重要意义的人,忽然和我不在一个时空了。我时常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总是想这是梦境吧,没有真实发生吧。每到黄昏的时候,我回到房间,看着父亲的照片,就会让眼泪肆意泛滥一阵,直到意识昏迷,方能从痛苦中逃离一阵,其实,我也知道“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的状态是最好的,也许这是生命的本质,但是在此时痛苦就是压在我心头上的巨大石头,或许眼泪能够起到融化作用。
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认为父亲是可有可无的,因为我从他那里得到的永远是否定。幸好有所有老师对我的肯定,我才能够对自己有正确的看法,才能有信心面对未知的未来。在父亲离去的刹那,我忽然认识到父亲的巨大价值,他以原来的我无法理解的方式给了我最好的挫折教育,也就是说,我之所以能良好地处理各种压力,其实都是得益于父亲所给的抗压锻炼。
想起父亲曾经帮助我带孩子,使我能专注于我喜欢的事情。由于那时身体虚弱,我带孩子往往力不从心。有一次不小心让孩子脸上划了几道伤痕,其实也不是很严重,被我父亲发现了,又心痛又生气,当即高声斥责了我很长时间,我心里一时很悲愤,但是很快就释然了,因为我觉得我的父亲能对我的孩子比对他的孩子更好,这让我很感动。为了让我有足够的睡眠恢复身体,父亲和母亲承担了更多的带孩子的任务。
想起有一次我在家里哄孩子睡觉。那时我的孩子不到半岁,对他来说,睡眠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我要唱至少三首歌,每首歌至少要唱三遍,他才能渐渐入睡。有一次家里很安静,我旁若无人地唱起来,直到孩子睡着。忽然父亲从房间里出来了,说:我觉得你唱歌挺好的。原来父亲是对我有过肯定的。可是我却忽略了。
想起我的孩子2岁多了还不会说话,大家都很着急。后来在快三岁了才终于说出了第一个字,就是我父亲天天抱着他不住地说话,见车念车见字念字教会的。
想起父亲还曾经陪我写作业。一年级的时候,有一次作业很多,夜里写不完,爸爸说,明早早点叫你起来再写。早晨,静谧的灯光下,我迅速而工整地抄写着生词,只听见铅笔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我偶尔抬头,看到的是灯光下,爸爸满意的略带灿烂的微笑。多年以后,我为这个画面赋予了更多的含义。我想,当时我的父亲一定是看到我的字以后,开始想起他后来经常说起的一个梦——父亲经常说有一次他梦见一个拎着黑色背包的大学生摸样的男青年来到家里,背包上有北京字样,说不定是博士呢。第二天,孩子就出生了......儿时听到这个,我丝毫没当回事,心想梦只是梦而已,而且我是女孩。不过后来大年初二带着一个博士回家,吃饭的时候,看到父亲一直保持着微笑的状态,我忽然内心有点“小得意“,心想也算是让父亲年轻时候的梦有个完美的诠释了吧。
在回忆中,那时我的父亲还很年轻,精力充沛。工作之余,承担很多家务,我印象中我放学回家经常是看到父亲在做饭,或者是做好了饭,然后看着我吃。在我的父亲已过古稀之年的时候,我忽然回忆起这段经历,我有点伤感。岁月就这样流逝了。我也有点庆幸,我能够记忆起人生中这样温馨的经历。这段经历是我在写作中回忆出来的,如果不进行写作,我整天忙于工作琐事的心灵是无暇顾及将此事翻阅出来的。
于是,我爱上了写作。阅读,丰富了我的人生,为我疗伤提供了更多的药方;写作,则巩固了我的疗效,让我能够更好的整合我记忆中的人生碎片,通过对这些碎片的复原,我的人生也就有了意义。天渐渐亮了,我的作业写完了。我没有丝毫困意,欣喜地将作业交给老师。我从老师的脸色中看到了一丝诧异,我后来得知,没有同学写完那个作业。
寒假时,老师要求要组成学习小组,于是,方桌上,我们四个同学会头碰头一起写作业,我的父亲偶尔会在旁边转着圈看一遍,有一次,我父亲,指着我的作业本,说这个写得不错。我很诧异,父亲怎么会这样,不符合他内敛的性格啊。但是这段往事让我更加明白,我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误会了父亲。
路上,会不时的看到有黄叶飘落,于是我就想起父亲,我为什么没有早些将自己的诗作读给父亲听;在前几年的写作过程中,我也回忆起很多往事,我一直计划写成完整的作品再给父亲看,我为什么没有将这些片段读给父亲听,我忽然很痛恨自己。我忽然好想对父亲说:感谢你多年来为我们所做的一切,爸爸,你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父亲,你不沾烟酒,作息规律,因此有健康的身体,因此能够有虽不充裕但足够的工资让我们心无旁骛专心读书。这是我几年前就写出来的一段话,可是这段话一直静静搁置在我的电脑里。
人生总是在重复这样的悲剧: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父亲,是你让我们得到了我们最想得到的教育经历,我也希望你能得到你最想得到的,因为人生是公平的。
现在我又有了新的梦想,我希望我能在今生和你的来生相遇。我想以这个梦想化解这个秋季带给我的伤感,只留下思念吧。愿我的思念会让上苍帮助我,使我的的梦想成为现实。我相信我们能够以一种新的方式诠释今生的遗憾。
( 2013年,北京石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