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听说要去隔壁镇接一个病人回来，说定了让一个同事去接，说之前她和今天当班的医生也去接过。护士长拿着手机过来说，因为要去接这个病人，医生叫她请喝咖啡才肯去。让同事帮忙看应该给他点什么咖啡。结果到了中午，这个医生和护士出车出去，两个小时都没有回来，说是在现场抢救。于是临时换成了让我去接。听说是一个脑梗后遗症的病人，我一个人去也不合适，又叫了另外一个医生和我一起。护士长说：“那边催了，问我们怎么还不过去接，他还没有吃饭。”我问怎么不先吃饭，回答我说因为没有人送饭。看来他只能挨肚子饿了，因为过去也需要时间。
我们这里离隔壁镇还挺远的，有三十多公里。导航走高速公路也需要三十几分钟。高速路的两边都是茂盛的树木，满眼都是苍翠。今天的天气也很好，阳光均匀地洒在空气中，让人心情愉悦。这家医院我从来没有来过，救护车一停下，我们从车上下来，只能凭着感觉猜测应该往哪边走。高高的建筑物应该是住院楼了，至于入口，只看到急诊的入口，应该是相通的，因为急诊的病人也有住院的需要。我和医生，还有转运阿叔拖着车床，一起进了急诊的大门。
分诊台没有人在，不过抬头一望，就看见住院部的标识牌在狭长的走廊前面。我们顺着这条通道往前走，看到有些房间门关着，写着发热门诊，还有打疫苗观察的房间，有两间房门开着，里面有病床，还有病人正在里面输液。除了这条通道，很容易就找到了住院部上楼的电梯，坐电梯上了楼，转进一个门，就看到病房的护士站。一个穿着绿色衣服的护士正探出半个身子跟谁用粤语说着什么。
我看着她，心想应该问一下她七床应该往哪边走，这样我们才能快点找到地方。还没有等我开口，就有人给我们指路，“往前走……”看来她们早知道谁要转院了。走进病房，那房间非常宽敞，除了病床，中间还空出了很大的空间。里面有四五张床，有的床还拉上了床帘。我看到中间床的的墙上写着六床，料想下一张拉着床帘的就是七床，于是走过去问“是你们要转院吗？”这张床有两个家属站着，一男一女，正在给病人换尿布。他们两笑着说“你们来啦……”病人是一个瘦削的老人，她的裤子只穿到大腿处，家人说提不来了。脖子上带着一个面罩，原来她有一个气管切开的切口，鼻子上还留着一条胃管。她的两只手僵直地抱在胸前，两只脚不自然地向前弯曲着，看来她已经卧床很久了。
女家属笑着说，她已经辗转在三家医院住过院了，而且每过一个月就得换一个地方。像这样一个病人，完全动不了，这样在几个医院漂流，也真不容易。等到病人安静地躺在救护车上，车窗外面的阳光隔着玻璃洒在她的被子上。车身前面的窗户打开着，外面新鲜的空气从窗户吹进来，她歪过头来，眼睛看着窗户那边。我想她也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吧。她的上半身反着套着一件绒毛的红黑相间的外套，肩膀没有被衣服套住裸露出来。她的头发花白，脸上的肤色看起来很健康，只是全身上下好像只有两个眼珠子可以转了。这样转运一次虽然辛苦，我想也算她从医院出来透透气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