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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如何开始？
有一段时间总是梦见自己掉牙。反复梦见，情景逼真。甚至有梦中梦。
……我讨厌梦中梦。
小时候听过一个说法是，梦见掉牙意味着重要亲人的离去。
然则我是ISO验证的科学主义者，自出厂起就不信这等无稽之谈。我最多只怕我自己真会掉牙。
认真想想，那时节我大概正无声无息地长出了智齿，齿列间稳定而细微的压迫移位，在眼动时期疯狂的谵妄异想中被感官放大察悟。基因上天赋异禀，我的智齿整齐正直如大牙，使我从未意识到自己跟周围捧着半边肿脸鬼哭狼嚎的小伙伴们正经历着同一人生事件。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在上周终于下决心把烂透了的蛀牙拔掉时，也才明白那是一颗过了几年顾影自怜寂寞生涯的英俊智齿。
而另一件事发生在上周的事情是，爷爷去体检了。胆部异常无法忽视，才照了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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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大人们又问了亲戚朋友之中的医生。意见居然能统一如百度指导下的年终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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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我言之凿凿地告诉老爹，术后五年存活率32.3％其实就是很好很好很好的意思。发言如此抑扬顿挫，斩钉截铁，使我几乎都能听懂自己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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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之后我完成该完成的，筋疲力竭躺在床上，思绪散逸脱序的此刻突然又记起——掉牙的梦，梦生的齿，齿的遗落，落的隐喻。
我是原生的理性主义者，我受过系统的科学思维培训，我不相信鬼怪、神佛和概率以外的凑巧，我能细列人类与生俱来的缺憾，辨别社会约定俗成的错觉，了解自己天马行空的妄想然而。
然而有那么一霎，清晰看到了所有过往累赘的陈因及未来冗杂的对应，一辈子铺列眼前如同魔术师排出纸牌——原来自己所身处的此世，不过一出牵强尴尬的荒诞剧。
…回到下午五点。我说这不算什么，生命过程中本来就包括死亡。猜猜我国死亡率中车祸和癌症哪个大？说不定我明朝过对面买杯咖啡，便要扑街。老爹说仔细你的嘴，叫你回来是让他放松的。爷爷不是乐观的人，自己几乎已经猜到。我说我没问题，你演技才要提高。
…拨到七点。爷爷对我和弟弟突然找他去吃饭毫无惊异。他莫名认为自己有义务对自己不点牛排作出解释，说那是一个有关息肉的小手术。我们顺服点头，深表赞成。亦忘记了毫不知情的我们要装出惊异。
——我不知道，这一切的意义。甜美无知的孙辈被委以重任，雇佣来出演这其乐融融的非日常。然则若曾有过猜测，我们凑巧的乖觉难道不算佐证？一桌子人有板有眼地按顺序递出被透视的牌，我压制住不去想象当主角安慰配角的同时自己能否更被说服……因为戏中角色不该清楚剧情走向，不该有进行时态的印象。
I failed. I knew it. But at that moment I must not admit it, or aware of it, or acknowledge the absurdness of it.
So we played on.
Till the final scen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