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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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广场上很乱，说话的，闹的，像早晨苏醒的农贸市场，天津子打了个饱嗝，向后仰了仰身子，把腿伸直。天津子快喝，到九点就算钱了，不能剩下，要剩下可不得了，双倍钱啊！虎子喷着酒气说。天津子也说，对，咱得多喝，要不就吃亏了。咱挣钱不容易，汗珠子摔八瓣啊。两个人又端了一大杯，虎子的脸像泼了猪血，眼睛都红了，说，天津子，咱去找小姐吧！边说边向一边看，天津子装没听见，心里却直痒痒，像有小爪在那里挠，不轻不重的，挺舒服。坐着有些不太安生，他挪了挪身子。虎子还在嘟囔，天津子，俺受不了了，三个月了咱得去，天津子你才来，不懂，俺请你，你看咱老板。说完，竟趴在桌子上哭了。他的声音不大，肩膀一动一动的。天津子有些受不了，就说，行了，你别这样了，叫人家笑话，咱去还不行。虎子抬起头来说，就是，咱混钱不多也不能亏了身子，再他妈的憋出病来，就不上算了。站起来，一口气喝了剩下的啤酒，啤酒顺着嘴角流下了不少。
天津子和虎子搭着背心，搂着膀子从广场里摇晃着走出来，虎子说，天津子，你看那路灯像个光腚的女人唉！天津子打了他一下说，你看你那点出息没有女人就不过了。虎子说，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找了媳妇了，可是俺呢？在城里打工十几年了，活干的不少，钱挣得不多，有点钱就找个小姐，你想想俺的钱都被小姐的逼夹走了。俺冤啊！天津子说，你冤是自找的，好好的攒点钱，娶个女人正儿八经的过日子比啥都好。虎子说，好个屁，现在的女人眼里只有钱，俺算看透了。天津子不利索地说，也不完全是。虎子说，去你的吧，天津你说，你娶媳妇花了多少钱？天津子说，得五万多，为这个俺爹和俺娘差一点连骨头也卖了。虎子叹了一口气说，就是啊，俺不行，俺爹是个瘫子，俺没法找，谁跟俺？说完，虎子就不住地揪自己的头发，天津子连忙扶住他，叫他坐在马路牙子上，几辆车裹着风一闪而过，天津子的心里很不好受，说实话，虎子家比他家可差远了，他爹五年前上山采石头，有一次，在轰炸山坡时，有一个炮哑了，他爹太平子非去看看，别人拦都没拦住，还没到跟前，炮响了，乱石头像雨一样泼了下来，虎子爹当时就蒙了，腿一软，就抱着脑袋趴在了地上。天津子坐在虎子的旁边，边用手捶他的脊梁，虎子伸着脖子直叫，过了一会说，不行，咱去找小姐。天津子扶他起来，虎子一摆手说，天津子，你回去吧，你不敢去。俺自己去。说完，就挣脱了天津子的手，歪斜着向西走去。
天津子不放心啊，他也闹不清自己是咋想的，迷迷糊糊地就跟着走了。虎子走一会，停一会，还回过头来对天津子说，天津子俺没有事，跟俺走吧！别傻乎乎的。天津子的腿快走了两步，架住虎子，虎子说，不用，不用，走咱们找小姐去，俺有一个点，那里的小姐可俊了。那娘们在炕上也厉害，叫俺忘不了啊，一个月不来几趟，心里受不了。女人啊，女人啊！虎子趴在天津的肩膀上，向一个胡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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