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火车站的候车厅遇到了一个流浪汉。
已经是三九的天气,他却衣衫褴褛,穿着破着好多口子的棉袄,劣质的黑心棉跟他已经脏的打结的长胡须纠缠在一起,他蜷缩在一个长椅上不停的打颤,来来往往的人都刻意的避开他那肮脏的身躯,时不时会有一个孩子给他扔过去一枚一元的硬币。
我悄悄的走了过去,递给了他一支烟,他用布满老茧的满是冻伤的颤抖的双手接了过去,我很尊敬的给他点上了火,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淡蓝色的烟雾从他的鼻孔中慢慢的飘了出来,他的眼睛终于有了点神采,看了我一眼蠕动了下双嘴。
“谢谢。”
我曾经也是个北漂族,睡过火车站地下室,也有过乞讨度日的时光,所以看到他时勾起了自己的回忆,产生了同情。
也许是因为我的那支烟,也许是感觉到了我对他的态度,他跟我打开了他的话匣子。
他来自偏远的山区,很远很远的山区,远到他已经不记得回家的路,那时他是她的憨子哥,她是他的妮子,他们两个人都来自同一座大山,没有见过高楼大厦没有听说过手机电视,他们只知道外面有一个很神秘的世界,可是他们从来不向往外面的世界,憨子会隔着羊群向对面的妮子唱山里的情歌,妮子也会用银铃般的歌声回应着他,那时的天很蓝,云很白,爱情也很简单。
憨子哥跟妮子的亲事得到了全村十几户人家的祝福,那天憨子牵着妮子的手,带着她卖掉了自己的羊,收羊的小哥看憨子大婚,随手从车上拿下来一个东西送给了憨子,就是这个东西,改变了憨子哥和妮子的一生。
第二天,憨子哥带着妮子告别了村里人,带着卖羊得到的钱,离开了那座大山。他俩没有任何文化,没有身份证,没有任何见识,相依为命,像是大海中的浮萍漂泊不定。他们没有任何的收入,没有身份即使连最苦的体力活也没法做,他们一路乞讨走遍了大大小小的城市,憨子哥会悄悄的把情侣们扔掉的花收集起来送给妮子,也会把最好的饭菜最干净的水留给妮子,他们两个人总会默默的跪在人行道的两边向来来往往的行人乞讨,他会看着她,她也会看着他。
憨子哥总会抱着妮子指着周围的高楼大厦对妮子说等以后有钱了,他会让妮子住进去,妮子总是摇摇头说等我们找到那个东西就回去吧,我还记得回去的路。
妮子因为一场大病去世,憨子哥没有钱,没法带妮子去医院,只能抱着妮子在地铁线的角落里哭泣。
妮子说最后没能他找到那个东西是她最大的遗憾,希望他最后能找到它,然后就回到山里吧,她想那里的一切,想那个在蓝天下唱歌的憨子哥。
他最终也没能回到那座大山,没有了妮子,他已经忘记了回去的路。
我抖了抖烟蒂,“那你有没有找到那个东西?”
“找到了,”流浪汉慢慢的坐了起来捡起了地上一枚枚的硬币一瘸一拐的走进了旁边的便利店,一会,他又拖着跪瘸的腿走了回来。
“就是它!”
“青岛啤酒,开怀畅饮,放飞快乐!
喝有脾气的酒,做有个性的人!”
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倾尽江海里,赠予天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