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大石头落地
宁静写于2018/3/21
2018年3月8日，阴天，无风无云，汕头的天气不热不冷，此时还算舒适宜人。我被推进了手术室。经历两个多小时候，医生成功地把子宫内的这颗9公分的肌瘤挖出来了，足有碗口那么大，看着图片挺吓人的。这个肌瘤从发现到摘除有15个月的历史，犹犹豫豫，纠纠结结一年多了，至此终于下定决心做掉。
还记得2016年12月，我感觉身体有点异常，想想是不是上了多年的环位置变了？很久没有去医院照B超的我，决定到医院去检查一下，想着只是随便看看，也就没有先告诉我先生。珠池医院人来人往，胜过菜市场，到了医院才知道，生病的人真多。在医院排了一个上午的队，好不容易轮到我了。我马上躺下去，当医生在我肚子上扫来扫去的时候，我急忙问，医生是不是我的环掉了，要不为何会有小腹坠胀之感？医生说你之前发现自己有肌瘤吗？ 肌瘤？什么肌瘤，我从来没有发现过，医生又问我多久没有照B 超了，我说起码八年了吧，然后她便没有说多话了，我心扑通扑通乱跳，我竟然长了肌瘤？简直如五雷轰顶，长肌瘤的人不是会脸色蜡黄，贫血吗，我脸色一直很健康的，月经也正常，量不会大.我一向对自己的身体那么自信，朋友们经常夸我脸色红润，血气很足。如今竟然长了一个肌瘤，心情跌入谷底，难以置信，望着灰蒙蒙的天，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电话给先生，又如何回家的。心情差得一塌糊涂。不断问自己，怎么会这样，该怎么办？
后来和一些朋友慢慢交流，发现中年女性长子宫肌瘤和卵巢囊肿的其实不少，如果没有什么症状的话，不必要动手术，也没有什么可怕。动手术我是一直忌讳的，毕竟伤筋动骨的，不好消受。十多年前剖腹产难受的感觉还历历在目，如果再要去开腹挖肌瘤，想想都不寒而栗。那么还是保守一点吧，如果肌瘤没有长大，没有其他什么症状的话，先定期检查，等到五十多岁自然就好来的 。后面每三个月去检查，结果是小幅长大，偶尔肚子也不舒服，下腹坠痛，但大部分时间感觉正常，于是拖着拖着，到2018年一月底月经有点不正常了，下腹更加疼痛了，再去查一下，竟然八公分多了，哎，想想这一年来，做什么都不太敢，总觉得身上背着个大石头，担忧不已。和先生一商量，决定找一个曾经做了这个手术的朋友打听打听，她4年前做了挖肌瘤手术，她说一切都很正常，再也不用背着个炸弹到处跑了。于是我痛下决心，约了医生，第二天去 医院咨询，给医生一看B超单，她看到一年多从6公分长到8公分多了，说大得有点快，怕引起肌瘤病变，最好尽快动手术，现在刚好有床位，不如马上住院，做相关检查。本来还想着，今天来咨询医生，过几天再约定时间手术，既然床位紧张，不如马上进来。匆匆忙忙收拾几件衣服。3月6日住院，医生说最快3月8日做掉，因为肌瘤较大，最好做开腹切除，不宜微创，以防大的下面还隐藏着小的肌瘤，开腹切除较干净，好吧，来医院就听医生的，长痛不如短痛，该来的总会来的。我给自己打气，不用怕，怕也无济于事，这只是个很小的手术而已，我一向运气还可以的，会顺顺利利的。
3月7日躺在检查台上，医生说检查，然后吸了点内膜去化验，这个过程大概5分钟，痛得我冷汗直冒，脸色苍白，差点吐掉，哎，遭罪的，刚从检查台下来又被拉去抽血，后来我回到病房里，眼泪忍不住冒出来，感觉自己真是来找罪受的，这不还没有开始，就痛起来了。躺在病床上，趁着没有人，我让自己的眼泪飞了一会儿，哭得像个孩子，彼时先生正好拿东西去化验了，没有看到我脆弱的一面，我只想自己偷偷哭一会儿，无需安慰，只需宣泄。
下午又做了心电图，X 光等，，然后3月7日清肠，吃了电解质，大概过了两个小时，肚子翻腾倒海，一会儿不断上厕所，大概上了8次左右，到最后肚子也清空了，医生明确说了晚上十点后不可以吃任何东西。饿着肚子等到8日早上，反复咨询手术时间，医生说手术台很紧张，我的手术大概要下午，可是一大早就换好医院病号服，被插上尿管了，自然也只能躺在床上了，到了下午两点半，让先生不断去问医生到底几点可以手术，医生说我比你们还急，手术台没有空，没有办法，只能等，从昨晚十点到现在下午了，没有吃东西，大胃王的我自然饥饿难耐了 。护士就先来吊营养液了，终于等到四点，护士来通知，可以推到手术室了，哦，等了这么久，还真有点迫不及待想手术了，免得等得心乱，先生和护士一起送到手术室。他出去了，出去之前内敛的他摸了摸我的脸，我懂他的意思。
麻醉医生让我躺上手术台，缩成猴子状，然后缓缓从脊椎注入麻醉，她说我的脚会开始发麻，果然一会儿脚开始麻木了，像悬在空中，踩在云里，压根无法动弹了，接着忙碌的主治医生来了，她开始动作了，因为是半麻，我的意识非常清楚。可是我眼睛紧闭，不敢睁开，不敢看到他们的身影，更不用说看到那些雪白程亮的手术灯了。医生护士说的话我都听得见,一开始主治医生说找不到我的环，问我的环是什么形状，我告诉她是圆形，医生反复找，一边唠叨说怎么会看不见呢，找不到啊，等下再找，不知过了多久，又听到医生说终于找到了，取出来了。刚松一口气，忽然又听到主治医生说这个肌瘤怎么这么紧，早知这么难割，不如当时微创，快拿剪刀来。哎呀，妈，听到这里，我心一紧，觉得会不会医生挖不出来啊，会不会有麻烦，转念一想，附一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医院，陈医生是最好的医生，要相信医生。于是我继续在手术台上背诵《沁园春雪》，我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停地告诫自己人的一生3万多个日子，总有一些身体和心情不好的日子，这是非常正常的， 加上我这个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小手术，不要自己吓自己。话是这么说，但是当医生在用力掰下来的时候，我还是觉得恶心胸闷，我告诉麻醉师，我难受，麻醉师又加了点麻醉，感觉到冷冷的液体在脊椎中流动，难受的感觉瞬间消失了，我接着背诵《沁园春雪》，自己在手术台上总共背诵了7次，慢慢地感觉到皮肤被拉紧，似乎是缝合的感觉，想着终于快要结束了，心情放松下来，迷迷糊糊好像睡了几分钟，然后听到护士说好了，护士在叫我的名字，分别用普通话和潮汕话叫，我想开口回答，却竟然说不出话，也就是说嘴巴也不受控了。护士问我，听得到吗？你的手术做好了，如果听到，你眼睛睁开，我慢慢地睁开一下，又无力地闭上了。护士们看我的眼镜睁开了，知道我没事了，手术就算结束了。
然后护士们把我移到另外一个床上，开始往外推，不知道推了多久，听到了先生那熟悉的声音，然后感觉到有一只手在摸我的脸，我明白是先生，估计他在外面等我，也是担忧不已，十几年的夫妻了，没有甜言蜜语，只有彼此心灵的默契。然后往外接着推，有时好像黑暗一片，有时好像很亮，可是我始终无法睁开眼睛。只听到病房区的护士接了我，又把我放回到了病床上。此时婆婆正在病房等着我，看到我后她马上打电话告诉亲人，我脸色还好，就是嘴唇苍白。我听到了大家的声音，可是我无法说话，也无力睁开眼睛，护士交代我先生要给我注意多盖点东西，我还处于麻醉昏迷状态，不知道冷暖。双脚始终处于完全麻木的状态，我想控制它，压根不听使唤，然后手指被带上一个夹子，听说是监测心跳的，鼻子里插上了氧气管，脖子上贴上一个东西连着呼吸机，手上吊着液体。手术后六小时不可以垫枕头，对于我习惯枕头的，这样躺着很不舒服，加上这些仪器，让人感觉到很压抑。我混混沉沉又好像睡了一下，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婆婆回家了，姑姐来了，姑姐看我的手露出来，马上帮我盖好，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姐姐姐夫也来了。听到姐姐叫唤了我好几句，我突然有看到妈妈的冲动（妈妈过世两年了），亲情的东西深入骨髓，想开口说话，可惜说不了，想伸开手，也没有办法，只能昏昏沉沉地继续睡着，后来病房很安静了，我知道大家都走了，留下先生一个人守着我，我开口叫他，发现声音模糊不清，很微弱的声音，先生只好把耳朵贴近我的嘴巴，才能听见，慢慢地慢慢地，大概该到了晚上十点钟，我可以轻轻的发声了，似乎可以控制脚指头，我问先生，你看看我的脚指头动了吗，他说动了，我瞬间开心了许多，我的天，双脚完全不受意识控制的感觉太可怕了。然后他告诉我，我的手术从4点到6点半，两个多小时。
接下来一整晚的时间我都在翻来覆去睡不着，浑身酸痛，伤口裂痛。不停地问先生到底是几点了，他说你总是问时间干嘛，我说好希望时间快点过，快点天亮，病床就像在烙饼，我插着尿管也没有办法忍住，翻来覆去。后面到了凌晨四点半我实在受不了，我让他叫护士打了一个止痛针，接着又是昏昏沉沉睡到了大概六点左右，当然中间护士也不停地进来换药打针等，终于等到第二天早晨天亮了，婆婆和姑姐来替班，先生回家补个觉。三月九日这一天我几乎浑浑噩噩睡了一整天，手术后也不能立即喝水，不能吃东西，接着晚上也是睡，睡到半夜，嗓子有些痒，竟然想要咳嗽，艾玛，咳嗽伤口痛得我大叫哎呀，不停地清嗓子，想把咳嗽忍下去，越怕越要咳嗽，这咳嗽真是讨厌极了，想喝点水吞下去，都没有办法，非得用力干咳，我按住肚子，哎呀直叫。第二天问护士，护士说咳嗽的时候，双手捧着肚子两边往中间挤。接下来几天陆续有朋友来看我，我也只能说一下话，就累了要睡觉，终于熬到3月13日，医生说可以出院了，可是我还感觉自己没有彻底康复，肚子还是那么痛，医生说只能回家慢慢休养，这样的手术合理住院时间也就三四天。医院的病床也有限，应该尽快出院，好吧，听医生的。3月14日出院手续理好后，先生牵着我的手，缓缓地开车回家了。
回到家里，看到客厅的鲜花，干净敞亮的地板等，透过窗户看到窗外绿树成荫，阳光调皮地从窗户蹦进来散在我的身上，心情顿时舒缓很多，想起病房的拥挤，家里这么宽敞明亮舒适，医生是对的，回家休养，更好。
到今天写下此文，已经做了手术十三天了，感觉已经好了八成了，心中的这块大石头终于落地，再也不用担心每天背着个定时炸弹到处走了，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等着下次例假来了干净后去医院复查，阿弥陀佛，保佑一切顺利平安，同时也很感恩，在我这段生病的时间，我的先生，我的公婆，姑姐，我的姐姐姐夫对我的疼爱和照看，还有那么多朋友，觉得自己真的很幸福，有那么多人爱着我，关心我。经历这个手术，让我对健康也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希望朋友们都身体健康，家庭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