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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扉一告白了。” 柯玉开口对沉即说道。
沉即瞳孔一缩,然后恢复平静,缓缓开口笑着道:那,那她答应了吗?
“她答应了。” 柯玉眼里看不出情绪,眼里似乎也藏着许多愁绪。
分别之后,沉即走在冷风的夜里,想起她和柯玉的小时候,他们一起长大,柯玉总爱带着她到处溜达。小小的山城不大,他们每天都出去晃悠,去河边摸鱼抓虾,上山采果子寻蘑菇。好像还在昨天一样。
那时刚学完《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他们就约着冬天一定要按照书里说的那样,去捕捕鸟试试。两个人兴奋地等了一个冬天,终于等来了大雪,已然是跃跃欲试。即使大雪将山路都封住了,柯玉还是约着她上山,他说这个时候的野鸡肯定最好抓。
两个人穿了厚厚的衣服,她听着柯玉的安排,从家里偷了一点白米,塞满了两口袋。她不知道柯玉从哪里讨来的箩筐,看着他有些狼狈的样子,她忍不住笑出声。柯玉看看自己的装束,不由一囧,他耳朵通红,催促着沉即出发。
山路蜿蜒,路旁是晶莹的枯黄,绿色的松针与杉树附上了冰晶,更显苍翠,他们熟门熟路,一前一后穿过重重素木来到那片空地。
沉即把白米给他,然后他先是在白茫茫的雪地里撒了一大把米,两人突然发觉不对,大白米洒到了地面,和白色混在一起,能吸引到什么笨鸟,柯玉让沉即将撒出去的米拾起,他不死心地用手刨了几下,露出一小块黄色湿润的泥土,然后他满意地又撒了一把白米,而后把空箩筐架起来。他们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幻想着能满载而归。
他们躲到一旁,观察了一会儿,远处不知名的鸟叫来叫去的,但就是不靠近,他们等一会儿就没耐心了,两人就到树林去玩雪去了。
银装素裹的丛林中,他们疯狂地摇着松针,当雪花纷纷落到他们头顶的时候,沉即联想到同桌摘抄的那句诗: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她眼神聚焦在此时的少年身上,突然看到男生清秀而又微红的脸庞,两个人本是差不多的身高,不知不觉中,现在的柯玉已经比她高了一个头,他在她面前笑着闹着,气温那样冷,她却好像一个火炉,红色也在脸上悄悄晕开,她清晰地感受到内心有一种情愫在生长。她感谢气温、感谢寒流,深深地藏住了那颗萌动、颤抖的心。她的笑意漾开,像雪化了之后迎春的溪流,潺潺自流。
两个人玩累了,想回去看看收成如何,毫不意外地一无所获,但两个人玩尽兴了,也没有过多的怨愤,两个人又一起又笑又闹的下了山。
沉即和柯玉并不在同一个班,扉一是柯玉班新来的转校生,她来自大城市,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转来了这,但是也足以引起了校内的轰动,那会儿到处都是有关于她的话题。沉即不怎么好奇,女生的夜谈谈到她时,都是羡慕的言语和眼光,但她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直到柯玉告诉她,扉一成了他的同桌,沉即才有点反应。 那会刚开学,两人因为约着去看城西沉即外婆家刚出生的狗子,就耽误了上学。由于柯玉班人数是单数,所以他落了单没同桌,现在扉一成为了他的同桌,沉即突然有种深深的危机,但她却笑着问柯玉:她是不是真如他们所说的那样好?
柯玉点点头,比外面说的都还要好。他不知道这句话对沉即的杀伤力。沉即也没想到,这一句话便把她打入18层地狱,心像是被一群小鬼钉在绞架上面一遍一遍地抽打。她脚步已经动弹不得,鼻头很酸,就要抑制不住眼泪。她一个转身奔走,只留下大声留下一句:我突然想起我同桌还在等我一起去图书馆,余音里全是颤抖,回荡在校园之中。她似乎忘记了图书馆周五不开。视线消失后,沉即的眼泪终于绷不住了,她懊恼地抱住了自己:谎言都编不好。
她想,如果对这爱情觉醒的晚一点就好了。如果爱情不明朗,似乎永远不会感到痛苦,可她又马上转换了念头,如果没有觉醒,她也不会觉察到比以往更大的幸福。
他是该喜欢扉一的,毕竟安静、温柔、弹得一手好琴,成绩也没有落下。她虽然也不差,但相比之下,总让她觉得自卑。
往后的日子里,他们二人组倏然加入了多一人,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可以阻止他们之间越来越亲密的举动,沉即越来越沉默,她似乎也变得和扉一一样,温柔安静,有些种子醒得太早,终是无法幸存,没能熬过那个寒冷的冬天。
柯玉看出了沉即的不同,他终于找到机会问她:你最近怎么了?眼神里尽是担心。沉即满肚子的心事,但面对着柯玉,无法言语,柯玉看着她的样子:你不会是有喜欢的人了吧,爱而不得吗?他无意的玩笑,想要她开心一点,可这番言语终于让沉即一下红了眼眶,她倔强地不让眼泪流下来,但肩膀却开始抖。柯玉意识到被自己说中了,他没在说话,只是轻轻地拍了拍沉即的肩膀,他还在继续说:别人不喜欢你是他的损失,你才不该伤心。
沉即眼眶的泪突然装不住了,就这样顺着她脸颊流了下来,她一把推开柯玉,奔跑着要甩掉柯玉,但柯玉怎么会让她跑掉,他也追着沉即跑,女生终是跑不过男生。柯玉一把拦住了沉即。沉即又委屈,又不服气,她索性一股脑说出来:他不喜欢我是他的损失。怎么样!还要笑我吗?我也不要和你做朋友了。她终于爆发,眼泪也簌簌落下,像夏天的暴雨,一遍遍刷着她的脸颊。柯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了火,连连向沉即道歉。
可沉即一点心情也没有,她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只想赶紧离开,停止这无限的狼狈和难堪。“我要静静,别跟着我”,她抽泣着说。
她回了家,躲进房间,痛快地哭了起来,情绪猛烈到身体也承受不住。她发起了高烧, 一连烧了几天,也做了几天的噩梦,她梦到她终于说出了她对柯玉不一样的感觉,柯玉拒绝了她,和她划清了界限。
她就在这样的梦境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醒来时妈妈对她说,因为爸爸工作调动,要搬到距离几十公里之外的长渡市,已经帮她办好了转学。为了不耽误她的学习进度,就让她和爸爸先过去。妈妈收拾好了会找搬家公司一同过去。
沉即没想到这么突然,她想柯玉也知道了吧?毕竟两家如此交好。她想如此也好,就让这个秘密一直埋藏到心底吧。她走了,也没有和柯玉说,她怕她又像上次那般狼狈。到了长渡,她才敢拿爸爸的手机给柯玉打了一个电话。柯玉让她在新家好好学习,至此两人便再没有见过。
一直到现在沉即回去外婆家拜年。许久不见,沉即落肩的头发已经及腰,脸因为长期没有晒太阳而白皙了许多。柯玉好像是等着她,不知道怎么的就出现在她外婆家门口。难道就为了和她说这个“好消息”吗,沉即还在想着。他变了许多,脸的轮廓硬朗坚毅,身高也更高了。沉即感到一阵压迫。两个人沿着山城脚下的河流一直走,漫漫的河水一遍又一遍刷着河岸,致使河岸边上的石头都褪去了颜色,显示出一种不寻常的灰白。时间已经已经将关系冲淡了许多,就连沉即的心伤也淡了许多,新的环境、新的朋友,还有新的话题,她融入得很好,只是这少年和少女之间再也没有当初那般亲密无间。
沉即离开以后,柯玉和扉一在一起了,但不久后便分了手。柯玉发现他的快乐好像被减分了。扉一确如外界所说,温婉大方,体贴懂事。可当扉一和他一起去那家他从小吃到大的面店,虽然扉一嘴上没说什么,但柯玉看得出来,她并不喜欢。看着扉一配合他的喜好的捧场样子,他忽然想起了之前扉一去看音乐会,他完全听不懂,但为了不破坏气氛,他努力找了一些不那么落俗的词汇去迎合。
随着相处,他渐渐明白他和扉一的差距在哪里,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他到现在也不知道为何他们会凑到一起成为情侣。他又联想到以前和沉即来这吃面的时候,就连一碗素面她都吃得香喷喷的,什么也不挑,从小什么调皮捣蛋的事儿,她都跟在他身后。
虽然现在好像一切已经回不去了。连面对面,空气中也弥漫着一种疏离感,他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一种异样的情愫从他心底弹射而起,那些和沉即走过的路,淌过的河,她在他背上的温度,好像他这一生中最放松的时刻就是和沉即待在一起的时光。
但这份情动,醒得太晚了,他停留在长夜之中,心像停在了那些消散的时光之中。他没和沉即说他分手了,他想他还需要一些时间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