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我离家较早,时间有些久远的缘故,总会时不时地沉缅于对家的思考。家的温情与牵绊总让我着迷,成了情感深处挥之不去的一部分,那些温馨和谐的画面在记忆中沉淀,定格成家的温暖底色。
在外面打拼多年之后,总算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可心里,仍牵挂着由母亲、哥姐组成的那个大家。那里有生我养我的一方热土,有我的父老乡亲,有我一脉相承,血浓于水的亲情。哥姐早已有了自己的小家,有了属于各人自己的幸福,母亲还在守着我们共同的大家。就像大河有水小河满一样,有了这个大家,小家的幸福经过大家的分享、宽慰,是要加倍的。而如果小家有什么不顺,经过大家的分担,也会减轻许多。
现在回家的少了,一年回去一两次,有时候在家没待几天就要匆忙往回赶。每次回家,母亲那超乎寻常的热情,让我觉得不习惯,有一种客气在其中。她总会说些让我高兴的话,变着法子让我开心,神情也失去了往日的从容。左邻右舍也会聚拢来,说东道西,拉长问短。他们那些近乎客套的热情,让我有一种心的疏离。
母亲照例每天给我添饭洗衣,我不让,却总拗不过。母亲的执拗和我一样强,睡前会在我床前坐很久,唠很多家常,直到我困得睁不开眼,不得不催她睡觉时才走开。次日早晨照例来到床前看看我,然后便开始一天的忙碌。
离别,是件酸楚的事。每次母亲都会送我到小村外,看着车走远。家里的水还没喝够,家乡的蓝天还没看够,和母亲的体己话还没唠够呢。可是离别,却实实在在的在眼前提醒着我,时间和空间隔开了我和母亲之间的距离。
离家久了便成客?我不能接受这样的论调。无论何时,母亲都是母亲,是最伟大最无私也是无可替代的一种情感。终于,我明白了,母亲只是想让我在家玩得开心一些,就这么简单。哪怕她自己累一些,辛苦一些。就像我们在打电话时经常会报喜不报忧一样。是怕母亲担心。我们能承担的就自己承担了,多说反而会增加不必要的麻烦。一些忧愁苦痛在母亲那儿是要翻倍的,她宁愿苦的是自己,也要把最好的东西留给我们。
我和母亲心照不宣的达成了这样的默契,都只挑开心的让人愉悦的事情说。那些让人不太开心的事都被双方隐瞒了。我这样做是怕母亲担心,母亲则是为了让我开心。一个是为了防止情绪的最低标准,一个是为了达到情绪的最高标准。两者有着多么大的不同啊。
“多住几天吧”,母亲说,“我得回去了,家里还有好多事。”我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这儿不就是家吗?可住了几天之后,心里隐隐不安起来,确实有事情要回去处理。又隐隐觉得,城里那个家才是我真正的家。可是我不是经常魂牵梦绕的要回到这个大家吗?觉得和母亲在一起才算真正的回家了。可现在已经和母亲在一块,怎么反倒有种做客人般的感觉呢?
猛然醒悟,我已经回不去了啊。我在外面生活了多年,在经过岁月洗礼磨练之后,我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我。也再难回到从前,母亲还站在那里等我,可我己向前走了好远。早己适应了城里的生活节奏和生活状态,回不去了,那是一种心的放逐与疏离。心之所至,情之所在。虽然我仍相信,情是故乡亲,月是故乡明,但我也只能在匆匆一瞥之后匆匆赶路。
回到乡下,牵挂着城里,到城市的家了,却又觉得,乡下才真正是我的家。我知道那都是因为有母亲在,有我永远的情感和精神寄托。我飞得再高,走得再远,情感深处的那缕乡愁都属于母亲。
谈女友后,我们也会谈及爱情家庭这样深刻的话题,女友问我家是什么,我说,五湖四海便是家。的确,我到过很多地方,五湖四海,天地那么大,找个容身之所总是应该的吧。女友纠正道,有爱才有家。纵然五湖四海,也如无根的浮萍,无源之水,无本之末,家的滋味和感觉总不能在五湖四海中去寻找吧。我对家的概念逐渐明朗清晰起来。
后来女孩如愿成了我的老婆,风花雪月的浪漫换成了柴米油盐的真实。生活逐渐趋于平淡。过日子来不得半点虚假,房子成了萦绕在我们心头的头等大事。尽管有爱才有家,但是有房子才更像个家。老婆的话总能在漫不经心的问答中切中要害。接下来的生活便是在对房子的奋斗中。
经过多方的协调努力,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我们把母亲接来城里小住了一段时间。看着五光十色的街景,粼次栉比的摩天大楼,过着和老家完全不一样的生活。母亲感叹:城里真好!尽管如此,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老窝,城里再好,也不如家里好。母亲住不惯,城里生活的快节奏和老家那种随意安详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当然会不习惯。我心里是坦然的欣喜的,母亲来了,这儿就又成了我们情感的大家。
母亲早就在念叼着要来看看我们了。我期待着,过段时间就把母亲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