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文学作品也罢,影视作品也罢,要想成功地塑造一个人物,最忌“脸谱化”,非黑即白。其实,每个人都有善恶两面,既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恶人。每个人都是多元化的,立体的,非平面的。
就比如《红楼梦》中的平儿,算是一个绝对善良公正的好人吗?尽管李纨、尤氏她们都夸平儿温柔和平,会来事儿,但那也只是她们眼里的平儿。平儿对人对事,是因人而异的,尤氏与李纨都是惹不起的主子奶奶们,平儿自然会把自己人性中最闪亮的那一面展现给她们。
然而,这个平儿对待那些比她贫穷卑贱的人,却又是另外一副态度了。细细品味起来,平儿真的不简单,并且还带有一些人性的偏见与丑陋。作者曾用两个细节,刻画出平儿鲜为人知的另一面。
1、平儿是一个低调而精致的“势利眼”
记得刘姥姥第一次进荣国府的时候,周瑞家的带着刘姥姥来见凤姐,当时的凤姐没在现场,是平儿负责接待的。从平儿第一次见刘姥姥的态度来看,平儿俨然就是一个内敛版的妙玉啊。虽然没说过一句不恭不敬的话,但作者却用两个字把平儿内心里的鄙视与嫌弃,刻画的淋漓尽致。原文如下,大家可以自己品味:
平儿站在炕沿边,打量了刘姥姥两眼,只得问个好,让坐。刘姥姥见平儿遍身绫罗,插金戴银,花容玉貌的,便当是凤姐儿了。才要称姑奶奶,忽听周瑞家的称她是平姑娘,又见平儿赶着周瑞家的称周大娘,方知不过是个有些体面的丫头。
关键词是“只得问个好”。也就是说,平儿见刘姥姥这副样子,内心里是一万个抵触排斥的,非常的鄙夷厌恶。然而,刘姥姥毕竟是周瑞家的带进来的,还说是王夫人的亲戚,拘着这层面子,平儿才“不得不”问个好。可见其态度有多反感、多勉强了。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刘姥姥穷么?假如面前的刘姥姥换作是南安太妃,平儿还会是这种反应么?
平儿看不起穷人的心态,不仅仅是针对刘姥姥,事实上,她看不起一切穷人,包括邢夫人的侄女邢岫烟。说起来,这邢岫烟还算是王熙凤的“表小姑子”呢。平儿从内心里也是极其看不起她的。
2、在平儿的概念里,贫穷约等于“贼”
当平儿的虾须镯丢了时,她首先怀疑的就是邢岫烟的丫头偷得,那么,她为何会怀疑到邢岫烟呢?这姑娘之前可是一点前科都没有的呀。我们且看看她与麝月的那番对话吧。
麝月悄问道:“你怎么就得了的?”
平儿道:“那日洗手时不见了,二奶奶就不许吵嚷,出了园子,即刻就传给园里各处的妈妈们小心查访。我们只疑惑邢姑娘的丫头,本来又穷,只怕小孩子家没见过,拿了起来,也是有的。再不料定是你们这里的……
看吧,如果说平儿对刘姥姥的嫌弃,只是因为年纪大相貌丑,那邢岫烟可是正当妙龄,举止得体呀,论学识气度,邢岫烟也不比贾府的这些姑娘们差,无非就是娘家里穷一点,平儿就首先怀疑到是邢岫烟的丫头了。在她的概念中,贫穷的人就不会有道德底线,就不会有人格尊严——贫穷约等于“贼”。
尽管当时她说的很委婉,但核心主题和真相就是这样的。因为邢岫烟穷,她的丫头们没见过世面,相应的就该是眼皮子浅,手爪子贱,所以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她!
尽管当时她说的很委婉,但核心主题和真相就是这样的。因为邢岫烟穷,她的丫头们没见过世面,相应的就该是眼皮子浅,手爪子贱,所以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她!
这件事,幸亏邢岫烟从头至尾都不知道,倘若平儿的这番话被邢岫烟听到,这姑娘该有多伤心?难道因为我家穷,我的丫头就理所当然的该是那个贼吗?
这就是平儿的真实心态,平儿也幸亏不是主子,如果成了货真价实的主子,估计会有很多家境不好的奴才或亲戚们被区别对待。
不过,作者反讽的也很有意思,就是从刘姥姥的角度来审视平儿,“虽然插金戴银”,也不过是个“有些体面的丫头”。因为,她居然还会“赶着”同为奴仆的、周瑞家的叫“大娘”。作者寥寥几笔,就把平儿那种狗仗人势、狐假虎威的丑恶嘴脸给刻画的入木三分了。
所以说,大家看到关于平儿所有的好,不过是她对贾府里那些太太奶奶们的好,即便是有些奴才念她的好,也不会是一般的奴才,都是太太奶奶们的奴才。你看平儿的朋友圈都是谁。鸳鸯,是贾母的心腹;袭人麝月,是宝玉的心腹;金钏儿是王夫人的心腹。但凡与平儿相好的,无一不是有靠山背景的权重人物。
所以说,平儿的好,也只是相对那一部分权贵而言,倘若她面对的是一群贫贱如刘姥姥邢岫烟般的人,我们可能就会看到另一种嘴脸的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