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梁上寒风刺穿骨髓
大桥下流水的灵魂死去
年关渐近时我从混沌中惊醒
耳边响起北风的急语
它说回去 回乡下去
我把所有的颠沛之苦羁旅愁思打包
塞进旅行箱里
北去路途遥遥
冬阳西沉时与一川黄土不期而遇
我迫不及待去访我的老友
被乡民流放到荒野的铁皮水箱
它是我幼时的亲密玩伴木马流舟
而今它孑然一身独自老去
它不曾婚配没有子嗣
我去看望年长的核桃树
它高大的身体被凌辱
玉米骑坐在它身上
它抬头看天佯装自己不在意
只因为烈士暮年垂垂老去
我去了我曾经的宝库
这儿曾是水帘洞指挥所烧烤店禁闭室
如今它破败不入眼
我摸着长了霉斑的门楣
我听见近乎颤抖的声音
它说回来了就不要再走
我站在家门口看到残存的对联
去年我把它们细心安放
如今却见它北风千刀万剐体无完肤
在遍布麦垛的秋场上坐定
听一曲风与变压器的合唱
我抬头仰望天空
不见飞鸟不见彩虹
挥一挥手
送别旧岁里最后一阵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