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市的第一晚,住携程订的汉庭酒店。酒店位于南湖西路,在一条高架路下面。酒店门脸不大,进门就面对安检机,旁边站着位头戴墨绿头盔,身穿防刺背心的保安,约四十来岁,双眼审视着我,倒是毫无敌意,一脸和颜悦色的表情。他让我把包和箱放上传送皮带,人走过安检门,门框内发出“滴”的一声,保安用一把长条形仪器在我身上象征性地绕了一圈,说,好了。他身边的地上竖着一个防爆盾牌,还有一只黑色的警棍。后来才知道,整个新疆,只要是公共场所,安检是必须的,这些器械都是标配。这太有新疆特色了,我想,我将会安排一个专门的章节叙述所遇到的安防与安检,这里先按下不表。酒店房间不错,床比较宽,软硬适中。出去吃了一碗米粉,便洗澡睡觉了。旅途劳顿,当晚睡得很好。
次日起床,已经是七点多了。拉开窗帘,便见到深蓝的天空和金色的阳光,空气通透极了,和昨天傍晚的漫天沙尘截然不同,这真是太好了。到酒店外吃了一碗牛肉面,便打车前往指定的集合地点锦绣金华酒店。今天是周一,堵车特厉害。滴滴车师傅想找一条稍微通畅的路,可是转过来转过去,哪边都堵。高德地图上显示只有七八公里的路程,足足走了一个半小时。我倒是无所谓,反正今天时间有多,正好可以看看从未谋面的乌市市容。要去的酒店位于火车南站附近,可能这也是拥堵的原因。快车司机是一位健谈的年轻人,听口气是内地援疆汉人的后代。一路给我介绍乌市的情况,特别把每隔几百米便出现一个警务室指示给我看,他说,现在乌市道路上几乎300-500米便建有一个,乌市人称之为“炮楼”。终于到了锦绣金华,进门照例安检。总台内端坐着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士,跟她一说北京傅强的摄影团,她立马说知道知道,房间傅强安排好了,身份证扫描完毕,便给了我3011房间门卡。稍作安顿,便在微信上联系傅老师,他告诉我他在3008,于是我去找他。
傅强大约五十来岁,方圆脸,皮肤白皙,一口京腔,说话不紧不慢,戴一副无框眼镜,知识分子模样,面貌与网上发的照片基本相符。他个头一米七左右,体型微胖,但看起来很结实。寒暄之后,他告诉我,这次参加的人少,两男三女,总共只有五个人。他说,你是最先到的,有两位摄友也到了乌市,正在来酒店路上,一位是长沙来的L女士,另一位是南京来的X先生,你和这位X先生住一个房间吧,温州来的两位要下午才到。哦——我原来预计至少会有十几个人,现在只来了五位,这还有多少钱可赚?我将除去定金之外的4380元团费(网上说了,要交现金,不要转账)交给他。他认真地点了点数,便收进了皮包,在一个本子上作了记录,然后便告诉我,已经通报其余四位了,晚上八点在这里集中,说说行程和一些注意事项,余下的时间,我可以自己安排。我期待他会写一张发票或者收据,甚而一张白条(写明收到钱的)也行,但是他没有写。我有点不安,交了这么一摞钞票,就没有任何手续吗?十几天前网上支付定金,他还回了一个收到了,现在这......内心忐忑,脸上却不好表现出来。这似乎更加证实了我的判断——组织这个摄影团只是他个人的盈利性的行为。好吧,且往下看吧。
这时候才上午十一点(相当于内地九点),我回房间略微思忖了一下,决定去著名的二道桥大巴扎转转。我取出相机,上了一个24-70的镜头,换了短裤T恤(此时热了),下楼到大厅(大厅其实很小),看见傅强坐在沙发上。他招呼我,向我介绍了另一只沙发上坐着的男人。这位便是南京的X先生,刚到酒店,身边竖着一个最大号的拉杆箱(足有我的三个大),沙发上还有一个黑色相机包和一个塑料包。X先生头发花白,长脸,面容清癯,一双不大的眼睛却很明亮,说一口南京味的普通话。他身材瘦削,却腰板挺直。相互通报了姓名、所在城市和年龄,我比他大两岁。我们微笑着握手,内心都明白我们将有十来天朝夕相处。
晚上八点,我准时来到傅强的房间,其余四位都没有到。傅强说,南京X先生被乌市的朋友拉去吃饭了,温州的两位女士已经到了酒店,正在安排房间,而长沙的那位女士现在吃饭去了。我心想,原来都这么不守时。正说着,门外有人连声叫“傅老师”,推门进来两位戴眼镜的女士,看起来年龄都不小了。一口浙江味普通话,身上穿着的冲锋衣艳丽时髦。傅强介绍了一下,一位姓C,另一位也姓X。这二位与傅强很熟络,原来这是她们第三次参加傅的摄影团了(一次去坝上,一次去云南)。几句寒暄之后,进入最重要的事,便是交团费。她们毫不踌躇地拿出两摞钞票来,傅先数一摞,完了在本子上登记,再数另一摞,再做登记。默默数完登记完后,便从每摞中抽出一张递给她们,说,二位第三次参加了,优惠你们一百吧。这二位立马推辞说,不用不用,这次参加的人这么少,傅老师没得什么赚的了。还一连声地说,傅老师人真好,前两次跟他学到了好多东西。我想,这场面还真不错,充满人情味,看来我的担心有点多余。
二位交了钱,便出去吃饭,我正想问问行程安排,长沙来的L女士进来了。个子只有一米五左右,皮色紫中微微带黑,看起来年龄也不小。戴一顶灰布的荷叶边小圆帽,戴紫色框的眼镜,一身式样老旧的灰色衣服,感觉有点不修边幅。与先前见到的温州两位相比,模样与打扮,都显得老土。她话很多,一连串地,语速还快,感觉属于开朗直爽那一类,而且这回听到的是一口湖南味的普通话了。看来先前她已经见过傅交过钱了,此刻正拿着相机问傅各种问题。她指着窗外问,傅老师,要拍这样的景物,要多大的光圈,多大的快门呀?我一听,便明白这是一位超级菜鸟。再一看她拿的相机,是一部佳能600D,配18-200镜头。我忍不住对她说,L老师(发现这么称呼好些),你带这样入门级相机和镜头,会辜负了我们将要拍摄的新疆美景哦!她略为一愣,立马自嘲自解地说,我技术不行,来跟傅老师学习,再有好的相机也不会用(这倒是真的),再说我拍照片是记录生活,到此一游的性质,拍完了就发朋友圈,朋友们都会点评点赞,我就好开心了,不像你们是为了拍大片啊。呵呵,这样的理由倒是很直接,也很充分,我不能再说什么,我只有呵呵了。
傅老师安排的八点集合就以这样七零八落的模样呈现出来,计划交代的行程与注意事项也没有进行。不过这倒也无所谓,因为行程与注意事项早在网络上写得清晰详尽了。何况初次见面的时候,傅强便发给每人一份打印出来的行程与注意事项,所以这项安排有点多余。
第二天七点半,我到酒店的餐厅吃免费早餐。早餐比较简单,一个馒头,一碗白米粥,一碟凉拌黄瓜丝加萝卜丝,一个煮鸡蛋。把各样食物取好了坐下来吃着,一位模样英俊的年轻人也端着食物到了我这一桌坐下来,微笑着用他那闪闪的目光看着我说,吃早餐呢。我也对他点头微笑,以为他是住店的旅客。可是他亲切地说,你是摄影团的吧,我是你们的司机,我叫吴迪,口天吴,迪拜的迪,你就叫我小吴吧。我问他哪里人,吴迪说,老家是内蒙的,来乌市七八年了,在这边安了家,现在做着一个收购羊毛绒然后发往内地的小公司,也做做网店,卖点新疆的特产。现在刚到夏天,羊绒还没有剪,事情不多,抽空跑跑景区,补贴家用。这一番话说得,又朴实,又亲切。这年轻人真好,我心里想。
吃完早餐,我们拖着行李走出酒店,看到了吴迪开来的车停在不远处,是一辆七座的别克商旅车,棕灰色漆,三排座椅,两面开门,车看起来很新。吴迪帮着我们把行李放到后备厢里,一件件码好。七个人的行李,把后备厢塞得满满的还放不下。于是各人的相机包和随身放小物件的包,只好塞在自己身旁狭小的空间里。傅老师坐副驾位置,我坐傅老师背后位置,X先生坐吴迪后面位置,三位女士坐在最后排。
九点,我们的七人团,沿着酒店旁边的高架路向北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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