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来接我那天下着雨,凉凉的雨。
我穿着被血迹沾染的校服,雨滴打在父母身上,他们静静地躺着,满地的鲜血,穿白西装的男人捂住了我的眼睛,我几乎不敢看这场车祸后的一切,叔叔弯腰替我系好鞋带,把我带回了家。那年我十岁,我叫白沐。
“要叫小叔叔。”他把我抱上黑色轿车后座,车载音响流淌着《月光》。
我抱着书包蜷缩在角落,后视镜里,他的睫毛像一只飞舞的蝶翅,那年白起二十一岁。
十五岁的夏夜,雨季来临,木地板渗出潮湿的霉味,我觉得肚子疼痛,血渍染红了床单,我性格孤僻,面对初潮我不知所措,我想哭却哭不出来,默默地蜷缩在角落,忽然听见楼梯吱呀作响。
“沐沐怎么了?”他看了一眼床单,背身离开,过了一会儿,我听到轻轻的敲门声,我把门打开,是一袋粉色包装的卫生巾。
白起总是默默地关心我,他是我生命中的一棵树。
白起生日时,我们一起捧着蛋糕吹蜡烛。
“你许了什么愿望?”
白起微笑,“我的愿望是希望沐沐永远开心。”
“我也有一个愿望。”
白起沉默。
我继续说道“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白起的笑停止,“傻孩子,我是你的小叔叔。”
高三结束,我离开白起,去了北方的城市上大学,我还是那么沉默寡言,并没有什么朋友,可我并不觉孤单,有些时候人会对周围世界缺少许多感知。
秦川在法语课递给我一封情书,少年的钢笔字迹清秀,我拒绝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放不下白起,虽然我们不会在一起。
“你的眼睛真好看。”秦川的赞美让我想起白起,想起他替我吹头发时发梢扫过脖颈的亲昵,他也说我的眼睛最好看。
当晚白起打来视频电话,我面色苍白,在他说“要按时吃饭”时,我突然开口:“你爱过我吗?”
手机那边是无尽的沉默,我忽然就觉得这沉默太长,似乎走完了我的一生。我一阵头晕,突然剧烈干呕。
白起心疼得在电话那边呼喊我的名字,我却觉得周围静止了,什么也听不到。
他出现在校门口那天,穿着青灰色大衣,还是那么干净优雅,深秋的梧桐叶落在他的肩头,他好看的像一幅秋天的画。我隔着马路看他着替秦川的母亲拢好围巾,那个优雅的女人带着纯白色的珍珠耳钉,一笑就露出美丽的梨涡。
咖啡厅暖暖的,白起脱外套时带出药瓶,氟西汀药片滚落在我脚边,我惊恐地望向他,落地窗外开始下雨,他凝视我时,眼底分明的雾霭——那是一种爱,我确信,可我又没办法确信。
秦川举着伞冲进来,少年的手掌按在桌面:“白沐,我妈说下周……”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视线停在白起为我整理发丝的手指上,“放开她!白沐,就在今天,他和我妈妈分手了,原因是他忘不了你的母亲。”
母亲少女时代的照片,我与她如出一辙的模样。
我知道了白起无法言说的秘密,大学毕业后我独自一人去了北方……(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