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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译】
我一边喝酒一边唱着歌，人的一生真是短暂呀！就好像那早晨的露水，太阳一出来，就被晒干了。我在宴席上慷慨悲歌，忧愁充塞了我的胸膛。我该用什么来排解我的忧愁呢？我想也只有那杜康酒可以消解我的忧愁吧。

青青的是你的衣衫，悠悠的是我的爱慕之心。就是因为你呀，让我忧愁、思念到如今。鹿群发出呦呦的叫声，它们在野外欢快地啃食着艾蒿。如果宾客们来到我这儿，我将鼓着瑟，吹着笙箫来欢迎他们。

那如月亮般有着高洁品行的贤人呀，何时才会来到我身边。绵延心中的忧愁呀，如河水般绵绵不绝，难以割断。如果你能穿过纵横交错的小路，屈驾来拜访我。我们一定会开怀畅饮，纵情畅谈，将往日的情谊叙说。

月儿明亮，星星稀疏的夜晚，一群寻巢的乌鹊向南飞去。他们绕树盘旋了几圈，却找不到可以栖息的枝头。山不会满足于它的高度，海水也不会满足于它的深度。周公做丞相时一饭三吐哺，才使得天下的贤才们都聚集到了他的身边。我也会如周公般接纳天下英才的。

【赏析】
《短歌行》是乐府旧题。在汉乐府里早就有这个题目，而且除了《短歌行》还有《长歌行》，如大家熟悉的《长歌行》有“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崔豹在《古今注》中说“长歌、短歌，言人寿命长短，各有定分，不可妄求。”也就是说，《短歌行》这个题目和《长歌行》一样都是慨叹人生寿命的短促。

曹操在他的一篇文章《述志令》中说：“设使国家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如果国家没有我的话，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要称王称帝。这不是自夸，而是事实。汉献帝是个愚弱的天子，他做皇帝完全靠曹操维持，倘若不是曹操而是董卓之辈，恐怕早就把他废掉或是杀掉了。曹操不仅为维持了汉献帝的朝廷，而且还消灭了各地想割据称王的各地军政势力，如袁绍、刘表等。曹操还说过“宁使我负天下人，不使天下人负我”。这种作风表现在诗里，就是一种“以我为主”的专擅“霸气”。我以为曹操把他英雄的志意、诗人的才情和霸主的野心都集中表现在他的诗里了。这首《短歌行》就是其中的一首代表作品。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开头两句“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表现诗人对生命短促和人生无常的慨叹。喝着酒，唱着歌，本是人生的乐事，可是正是因为它的美好，更能让人产生人生无常的感慨。李白在《春夜宴从第桃花园序》中也有相同的感慨“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古人秉烛夜游，良有以也。”可是可是李白感慨人生的短暂与曹操又有不同，李白以为既然人生短促，那就要抓紧时间及时行乐。而曹操哀叹人生的短暂却有着积极的意义，曹操是一个有着宏图大志一统天下的志向的英雄，他的哀感里流露出的更多的是，唯恐自己的英雄志向不能实现的忧愁。

接下来他说：“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人生就像早晨的露水，太阳一出来就晒干了。一个人，当你逝去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多是时候，你未来的日子自然就一天比一天少了。当你的生命如露水般消失的时候，你的宏图大志也随之落空了，这句话强化了曹操对人生无常的哀叹。他是多想自己的生命能长久一些，让自己有更多的时间来实现自己统一中国的大业。如果这首诗写在赤壁之战前夕，那么当时的曹操已经五十四岁了，可以说人生给他实现志向的时间确实是不多了。但是他不甘心自己的生命就这样逝去，在他的另一首名诗《龟虽寿》有这样的句子“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同样表达了曹操来日无多的紧迫感，但自己绝不会放弃自己的志向。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宴席上歌声激昂慷慨，可我的内心的忧愁却无法排解，如要排解这忧愁，只有借助喝酒了。承接上文写宴席上自己慷慨悲歌却难以消解忧愁，只有借酒消愁。要实现自己的志向要有时间更要有人才。让诗人忧愁的就是人才何时才能来到诗人的身边。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前两句出自《诗经》，这里诗人直接表达了自己对人才的渴望，青青颜色的就是你的衣襟，“子衿”是古代学生的制服，一般都是青色的，所以说“青青子衿”。青，是一种很美丽的颜色，是“青青河畔草”的“青”。诗人说，因为我思念着你，我永远记得你身上的青青子衿。你现在虽然离我那么远，但我的心已经一直追随着你，到那遥远的地方去了。牛希济有两句词“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他说，我记得与你分别时你穿了一件绿色的罗裙，我看到芳草都生出了怜爱之心。这种感情和曹操表达的感情是相似的，只是牛词表达的男女之情，而曹操表达的是对贤才的思念，“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因为你的缘故，我思念你到如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这四句又是出自《诗经》，是《小雅》第一篇《鹿鸣》的开头四句。写的是君臣也应该有和乐美好的生活。《鹿鸣》，是写君臣宴飨的诗篇，以鹿鸣起兴。“呦呦”是鹿的叫声，鹿在山野间发现它爱吃的艾蒿，就发出快乐的叫声，呼唤同伴们一同来享用。曹操引用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如果你们来归附我，我会为你们准备丰盛的宴席，好好地招待你们，我们共享君臣之乐。这四句话暗含了曹操的雄心，自己虽然没有称帝，掌握的权利与帝王无异。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那贤才就如同天空的明月，我何时才能摘取？为此我的忧愁从未断绝。诗人把贤才比作夜空的明月，皎洁、明亮，而诗人更霸气，要把这明月摘下来拿在手里，要贤才为自己所用。曹操对自己欣赏的贤才真是好，比如刘备，刘备当年就是个卖草鞋的，很不得志，是曹操欣赏、认识了刘备的才干。《三国演义》写刘备被吕布打败，两夫人都被吕布软禁，他无路可走，就投奔了曹操，曹操对他非常好，有一次两人青梅煮酒谈论英雄，曹操对刘备说；“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耳”。曹操还封刘备为豫州牧，曹操身边的谋臣多劝曹操杀了刘备，但曹操没有这样做，还让刘备带兵去打仗，结果刘备果然背叛了曹操。曹操对关羽亦是如此，本可以在屯土山杀掉关羽，可因为爱才，答应了关羽三件事，关羽才投降了曹操。曹操明知道关羽对刘备忠心耿耿，却舍不得杀掉关羽。最后让关羽回到了刘备身边。曹操是多么想让刘备和关羽这样的人才为自己所用呀，所以才会“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讌，心念旧恩。

要是你能屈驾来到我身边，我们可以纵情畅谈，一叙往日的情谊。曹操对贤才总是满怀着敬意，不说贤才来投靠自己，而是用了一个“枉”字，说贤才屈驾来拜访自己。可见他招揽人才的诚心，正是曹操招揽人才的诚意，打动了很多人才投奔到曹操的帐下，为曹操效力。《三国演义》中的曾在袁绍阵营效力的郭嘉、荀彧，和效力张绣的贾诩，都成了曹操阵营中的重要谋臣。还有曹操阵营中五良将，其中，张郃来自袁绍，于禁来自鲍信，张辽来自吕布，徐晃来自杨奉，曹操委以重任，正是在这些谋士良将的帮助下曹操才成就了千秋伟业。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中国古人常说：“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说一只好的鸟不会随便栖息在肮脏的地方，它会选择一颗好的树木作为栖息之所。如凤凰非梧桐不栖息。人才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投靠什么人，他一定要选择贤明的主人来事奉。曹操在这四句里是说，贤才呀，你还在犹豫什么呢？你们要寻找贤明的主人，为什么不投奔到我曹孟德这里来呢？只有我这里才是你们最好的归宿！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最后的四句，才是诗歌的主旨所在。“山不厌高，海不厌深。”这里借用《管子形势解》里的话。原文是：“海不辞水,故能成其大;山不辞土石,故能成其高;明主不厌人,故能成其众;士不厌学,故能成其圣”意思是说：海从来不拒绝水，所有的水都流到海里，所以海才会这么大；山从来不拒绝土石，所有的土石都可以落在山上，所以山才会这么高；明主从来也不拒绝归附他的人，所有的人都来投奔他，所以他才拥有很大的力量。曹操在这两句话里，已经有一种实现霸业的雄图大志暗含其中了。最后两句；“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又是一个典故，据说周公自言：“吾文王之子，武王之弟，成王之叔父也；又相天下，吾于天下亦不轻矣。然一沐三握发，一饭三吐哺，犹恐失天下之士。”曹操在这里以周公自比，说我也像周公一样的贤明，一样的礼贤下士，因此所有人都应该归心于我。
2017/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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