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正对着镜头,笑眯眯地展示刚炖好的山药茯苓乳鸽汤:“家人们看这汤色,清澈透亮,最是养胃安神,特别适合熬夜加班、脾胃虚弱的小伙伴……” 话音未落,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眼前的补光灯和手机屏幕扭曲、碎裂,化作一片黑暗。
再睁眼,古色古香的雕花木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药味。无数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她穿进了一本昨晚熬夜吐槽的玄幻爽文《九天剑尊》里,成了里面同名同姓的、活不过三百章的炮灰小师妹苏棠。
原主是青云宗外门弟子,因痴恋大师兄,屡次刁难原书女主夏柔,最终被自己那个未来会成为修真界人人谈之色变的大反派、此刻还是她同门师兄的墨尘,亲手废去灵根,逐出师门,下场凄惨。
而现在,剧情刚刚开始,她还没来得及作大死。
苏棠打了个寒颤,求生欲瞬间爆棚。她记得书中隐约提过,墨尘性格阴郁残暴的根源,似乎与他幼年经历和一副极差的脾胃有关。他因修炼某种霸道剑诀伤了根基,常年食不知味,身体虚弱,这也让他更加孤僻易怒。
脾胃不好?苏棠眼睛猛地亮了。这不撞她专业领域了吗?
她挣扎着起床,凭着记忆找到宗门那简陋的公共厨房。正值清晨,厨房里没什么人。她翻找出一些灵米,几颗品相一般的红枣,又凭着对药性的了解,在宗门药园外围认出了几株温和的、有滋养功效的紫云草嫩芽。
没有现代厨具,她就用砂锅慢慢熬。灵米淘洗干净,红枣去核,紫云草切碎,加入适量的山泉水,小火慢炖。她调动起作为美食博主的全部功力,小心控制着火候,让米粒充分开花,药性温和释放。
粥成,米香混合着淡淡的药香和枣甜,萦绕在小小的厨房。
苏棠深吸一口气,端着这碗冒着热气的“紫云养胃粥”,走向墨尘独居的、位于宗门最偏僻角落的破旧小院。
院门虚掩,她轻轻推开。只见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的瘦削身影,正背对着她,坐在石凳上擦拭一柄漆黑的长剑。背影孤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寂寥和……虚弱。
“墨……墨尘师兄?”苏棠小声唤道。
身影一顿,缓缓转过头。那是一张极其俊美却毫无血色的脸,眉眼深邃,薄唇紧抿,眼神如同终年不化的寒冰,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目光落在苏棠手中的粥碗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
“何事?”声音冷得能冻掉渣。
苏棠硬着头皮,将粥碗放在他面前的石桌上,努力挤出一个无害的笑容:“师兄,我……我新学做了点粥,养胃的,你……你尝尝看?”
墨尘瞥了一眼那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粥,没有任何动作。他自幼因身体原因,尝遍汤药,对食物早已失去兴趣,寻常灵食吃下去也如同嚼蜡,甚至会引起不适。
苏棠看出他的抗拒,也不气馁,将粥碗又往前推了推,声音放得更软:“师兄,你脸色不好,喝点热粥会舒服些。我保证,不苦的。”
或许是那碗粥散发出的、与他记忆中所有药和食物都不同的温暖香气,或许是她眼中那份纯粹的、不带任何算计的关切(他很少见到),墨尘沉默良久,终于,骨节分明的手指拿起了旁边的瓷勺,舀起一小口,送入口中。
预想中的油腻、苦涩或者寡淡都没有。粥入口极糯,带着灵米天然的清甜,红枣的甘香恰到好处地融入其中,紫云草的那一丝微苦几乎被完全化解,只留下淡淡的草本回甘。温热的粥液滑过喉咙,落入他那常年冰寒滞涩的胃脘,竟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暖洋洋的舒适感。
他拿着勺子的手顿住了。
苏棠紧张地看着他,见他没吐出来,也没发火,稍稍松了口气。“师兄,怎么样?”
墨尘没说话,只是又舀了一勺,接着是第三勺,第四勺……他吃得很慢,但动作稳定,直到一碗粥见了底。这是他多年来,第一次完整地吃完一份食物,而没有产生任何不适。
他将空碗放下,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周身那股冰冷的戾气,似乎消散了一点点。他看了苏棠一眼,眼神复杂,最终只吐出两个字:“尚可。”
苏棠心中大喜,有门儿!
从那天起,苏棠就成了墨尘小院的常客。她变着花样给他做药膳。今天是用百合、莲子、灵鸡肉慢炖的“安神定志汤”,帮他缓解因剑诀反噬带来的心神不宁;明天是加入了温和灵植汁液的和面,做的“五行养元糕”,易于消化,还能缓慢补充元气。
她发现墨尘虽然表面冷漠,但每次她送吃的来,他都会默默吃完。有时她因为修炼或者宗门任务去晚了,还能在院门口看到他看似无意徘徊的身影。
她的“投喂”也并非一帆风顺。原书女主夏柔,那个被所有师兄师弟捧在手心的天之骄女,很快注意到了苏棠这个以往毫无存在感的小师妹,最近总往那个阴郁的墨尘那里跑,而且墨尘对她的态度,似乎与对旁人不同。
一次宗门小比前,夏柔“不小心”打翻了苏棠精心为墨尘准备的食盒,汤汁洒了一地。她故作歉意地笑着:“哎呀,苏师妹,对不起,我没看见。不过墨尘师兄修为高深,想必也不需要这些凡俗之物吧?”
苏棠看着地上的狼藉,心疼又气愤。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需要与否,与你何干?”
墨尘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眼神如刀锋般扫过夏柔。他弯腰,捡起食盒中唯一完好的一小块糕点,当着夏柔的面,慢条斯理地吃了下去。然后,拉起还在发愣的苏棠的手腕,径直离开,留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夏柔。
这是他第一次,明确地维护她。
苏棠的心,不争气地跳快了半拍。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苏棠精心调养下,墨尘的脸色逐渐红润,气息也越发沉稳。他那因脾胃虚弱而时常紊乱的灵力,变得温顺平和,连带着因身体痛苦而日益暴戾的心性,也悄然发生了改变。他依旧话少,但看向苏棠时,眼中的冰霜早已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与温柔。
他不再仅仅是那个未来会毁天灭地的大反派,他开始在意她的喜怒哀乐,会在她修炼遇到瓶颈时,用自己独特的方式给予指点,会在她被其他弟子排挤时,无声地站在她身前。
剧情,早已偏离了原有的轨道。
一年后,青云宗宗主欲强逼墨尘修炼一种有伤天和的禁忌功法,以换取宗门利益。这一次,墨尘没有像原书那样默默忍受直至爆发,他直接带着苏棠,当着全宗上下的面,斩断了与青云宗的联系。
“师兄,我们去哪里?”苏棠握着他的手,仰头问道。
墨尘低头看她,目光是她从未见过的温和与坚定:“去一个,你可以安心做饭的地方。”
他们在山下一处灵脉汇聚、风景秀美的小镇落脚,开了一家小小的“棠尘药膳馆”。苏棠负责研究融合了现代知识与修真食材的药膳,她的手艺很快闻名遐迩,无论是受伤的修士还是体弱的凡人,都能在这里找到适合自己的美味滋养。墨尘则用他日益精进的修为,布下结界,守护着这一方小小的安宁,偶尔客串一下“保安”,吓退一些不长眼的宵小。
药膳馆的烟火气,渐渐抚平了墨尘心底最后的阴霾。他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苏棠,眼底是化不开的暖意。
修真界渐渐流传起一对“美食道侣”的传说。他们不争不抢,却无人敢惹。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那位看似温婉的女子,能用一锅汤笼络人心,而她身后那位沉默的夫君,一剑之威,可撼天地。
苏棠回头,对上墨尘的视线,相视一笑。她用一碗粥,捂热了一颗冰封的心,也为自己,喂出了一条截然不同、满是馨香的仙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