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微雨,一轻尘

看着电梯楼层显示器上一楼的字样,我不急不慢地走出电梯,穿过走廊,走在了小区的小道上,初夏夜晚微凉的微风吹来,我揉揉发涩的眼睛,小径旁草地里夜灯发出的奶白色的光芒有些模糊,路上没有一个人。

抬头看看天,今晚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这几天的天气有点调皮,教育好几天的阴天后,今天好不容易出了太阳。到雨后日暮前便转阴了,看起来好像要下雨。我也并不急,视线下移,小区的高楼大厦包围着我,住宅居民明亮的灯火好像在宣誓着各自的主权。

我摇摇脑袋,走到了道路尽头,略微会想来时的路线,我转过拐角,踏上了真正的小路,这是一条行人为了出行便携抄的近道,这一天宽不过一米的小径位于前面小区店门和住宅区的交接处,有点像窄巷,可能因为行人脚踏的缘故,路上的草地明显发育不良,下雨天就更显得泥泞,所以有人拿铺人行道的方形大板砖平铺在上面。“但办事者明显不够体贴”我迈着长短不一的步伐极其变扭的边走边抱怨着。(间隔小,迈不开大步)

前面店面的店家出来阵阵饭馆特有的烹饪食物的味道,竟格外好闻,我也说不上究竟是什么味。前方草地上对着几块废弃木板,再往前可以透过店家玻璃门看见里面的状况,一个中年妇女趴在装有餐桌上,几个食客在另一桌捧着大海碗大快朵颐,发出嘶嘶的声音,估计是面食。我没有停下,径直往前走,一家装修尽显奢华的店里吊顶流转的水晶吊顶璀璨的灯光透过玻璃门映在草皮少的可怜的这条路上。往里看去,吊灯下面满满当当的围坐着一桌人。他们在闲谈?在吃茶?在工作?我摇摇头,走出了这条路。

再转一个湾到了小区门口。那里没有了看门的大叔,轮班间隙吧,我默默地想。走上前去按了开门键。

到了外面,路上几乎没有行人,门前的小卖部也不见主人。天上忽然落下了细细的雨。我并不着急。骑上我的自行车,感受着细雨轻拍脸颊的些微快感。更是惬意了。吹着威风,脑袋胡乱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初夏的晚风不偏不倚,刚刚好。车把手向左倾,拐过弯,是我来时的路。略微思索又冷不丁调转了车头,驶向另一条路。“总要给自己一些新鲜感,快乐的来源不正是不走寻常路吗。”

我说服自己,打破常规,走出千篇一律的生活,从不同的角度看看这个世界。改变自己头脑的惯性回路,想必定会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即视感。

创造来自好奇,好奇来自求知欲,求知欲来自体验。听着前面桃溪水微不可闻地与城镇之声挣扎的声音,我硬是扯出了一套理论。

过了那路与桃溪水并行,微微倾身望向下面的溪水,溪水在淡黄的灯光映衬下已辩不出清浊。是啊,向远望去,桃溪蜿蜒的河道在一盏盏长灯的修饰下,也犹如一天黄色长龙盘桓在河谷上。在污浊的河水到了夜晚有了灯光也可以变成颇为美丽的夜景。

雨下的更急了。雨点拍打的脸上的感觉更加可感。我还是不急。脚踏的频率并没有加快,路上没有行人,只有车来车往。车骑上桥,桥头有一大叔也是不急不慢的踱着步,仿佛无视了初夏的雨。或许只有在这安闲自在的小县城才有这样的不紧不慢,逍遥在外吧。到安闲总要消磨意志,二十年极少出门的我胡乱的想。又自嘲的摇了摇头。

我加快车速,车轮轻盈地滚过被下雨排湿的柏油路,很快就到了住所。一到地方就闻到一股丑脚气味,“还是苦菜”吗我默默猜想。苦菜汤闻着丑,味道却准时好,也丝毫尝不出来苦。汤汁入口,下喉,保管叫你忘记它的臭。

这里的苦菜不是大秦帝国里商鞅最爱的苦菜烈酒,但与其苦菜烈酒尽显英雄本色的特性想必,我们现在的苦菜也不遑多让,自有清雅之美。且苦菜兼具葯食价值,具有清热,解毒,明目,降三高的疗效。实在是一道兼具食味与疗效的美味佳肴了。

说起来中国许多食物倒都是有这番特性,欲要品尝时间美味,先得问得喧天臭气,这不单是美食之道,更是耐性考量与修行。

尤其是青苦菜,这苦菜分为青熟两种,熟苦菜就是经过晾晒脱水的苦菜,呈褐色草根状。在闽南,其通常与猪大肠一起下锅熬住,大肠切成薄圈状,通常也有厚的,白花花的猪油时时点缀其间,这就有了油水,猪油的荤与熟苦菜的清中和,发生奇妙反应,发掘出两种食材的完美味道一口清汤下肚,夹起一块肥肠,再罐上一口黄酒,说是逍遥似神仙都不为过。

这青苦菜顾名思义就是新鲜苦菜,味道倒不会太重,通常和瘦肉一起烹调,最好装在砂锅里,开饭时整锅端上桌,用木勺子摇去表面的油,一口清汤入肚,在这闷热的初夏时节却是最好。我家后面有一圈石头围起的墙,墙的间隙里时常有小草长起,每年都要修整,后来,奶奶充分发挥劳动人民的伟大智慧,秉承地尽其用的原则,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地把杂草清除,代之中上苦菜,彻底做到了斩草除根,连人家的石头缝狭窄的栖息地都占得毫厘不剩。

说来也是神奇,在自古似乎是杂草的地盘的石头缝里,苦菜长势良好不出十几天就长出了繁茂的根叶。

闻着在初夏雨后泥土芬芳的气息,一边讨论着这次雨后会不会出彩虹,一边和哥哥动手摘取石头缝里的苦菜,绿油油的苦菜上还残留着晶莹剔透的水珠。摘了一大把,丢进身后哥哥手上的木质菜蓝里。收起菜单,满意地拍拍满满的菜篮子。走进屋里,哥哥生火,我递柴火,奶奶掌勺。

“开整。”我兴奋地嚷道

窗外的雨又下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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