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颤悠悠地推开。“欢迎光临！”我整理着今天的账目，头也不抬地打着招呼。今天只有我一个人在店里，收银、整理货架、接待客人，全都得自己来，照顾不周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晚上好！”一个苍老的声音回应我。我从数字堆里探出头来，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我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他急匆匆地问道：“小姑娘，你这儿有交响乐的CD吗？”
我叹了口气，牵扯着嘴角迎了上去。
“老先生，我们这里是音像店，请问您需要什么样的CD呢？”我引导他走到装CD的货架旁，“这几层都是，您看看需要什么，我帮您找。”
“我需要一张贝七，克莱伯指挥的版本。”他用无名指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将身体凑近CD一张张寻找着，CD包装的塑料纸上映出他的脸，每条皱纹里都写满了认真。
“在这里。”我从第二层靠右的位置迅速抽出一张CD，递给他。贝多芬第七交响曲，卡洛斯·克莱伯的版本，也是我的最爱。
他双手接过，眯着眼端详了一会儿，又用手轻轻抚了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咧嘴笑了。
“我太太最喜欢这个版本的贝七，但是我不小心把她的CD弄坏了，她气坏了，现在还没回家。明天就是圣诞节，我想送一张给她。”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红色纸币，与CD一同递给我：“我想，等她明天回来，看到这张CD，应该气就会消了吧。”
“嗯，一定会的。祝您圣诞快乐！”我麻利地将CD包好，装在袋子里，递给老人，目送他的身影出了门。
回到家的时候已是十点，父亲已经睡下了。桌面上躺着一张克莱伯的贝七，父亲的金丝眼镜随意地摆在旁边。我拿起CD，打开自己衣柜里的抽屉，将父亲刚买的这张放在最上面。
底下，是一叠同样的CD。
"妈妈，圣诞快乐！"我向墙上的照片说道，轻轻合上了抽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