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尽

很多年以后,那些重要的也都不再重要了。

NO.1

洛北喝酒了,不多,但却有些醉。趿拉着拖鞋,在空旷的街道上左摇右晃,手里还拎着半瓶啤酒,头发也乱糟糟的。嘿嘿的笑着。

苏锦就跟在洛北身后一米远的地方。这个距离刚刚好,既不会打扰到洛北,也能在洛北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

洛北晃晃悠悠的前行,嘴里吐出一些模糊不清的字眼,苏锦听不清。也许,只有洛北自己才明白她在说什么。

转过身,洛北咧开嘴笑了。脚下却一个踉跄,苏锦向前跨了一步,恰到好处的扶住了洛北的手臂。洛北抬起头,嘿嘿笑了笑,说:“阿锦,就要离开了,我可以自由了诶。”苏锦温柔的笑了笑,眼神有些迷离,昂起头,目光飘向天空。夜空中,星辰满天,闪烁着明亮的色彩,在苏锦黑亮的眸子里倒映出一片异样的光彩,看着天空,苏锦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好久都没有见过这么多星星了,呵。”

老旧的路灯投射下淡黄色的光,在两个人身上晕开,地上的影子拖得老长。洛北似乎有些迷糊了,如梦呓一般,在苏锦的耳边轻声:“阿锦,你说我们这次分别,是不是就再也难以见到了呢?和你,和那些人。”苏锦目光一滞,还未开口说什么,却又听见洛北说:“其实这样也好吧。可是阿锦,我不在,你要乖乖的哦。嘻嘻。”苏锦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却也没有开口。

NO.2

手臂支撑着下巴,洛北的目光始终落在窗外。火车安稳的前行,不急不缓,开向未知,也开向她想象的那片天空。洛北推辞了所有想来送她的人,包括父母和苏锦。洛北以为,这样的话,她就不算是离开吧。

“叮咚”。手机突然响起来,洛北回过神,从包里掏出手机,是江铭的消息“北北,上车了么?我在车站接你。”洛北的嘴角勾起一个轻巧的弧度“马上就能见到他了,还真是不错呢。”洛北回复了一条“嗯,在车上,就到。”

江铭在追洛北,这件事大概只有洛北,苏锦,江铭知道。江铭和洛北是网恋,严格来说,也不算是恋。苏锦一直认为这件事很不靠谱,但是洛北一直都没有表态,苏锦也不好多说。

火车依旧保持着一种特定的节奏,开向那个未知的地方。洛北眼中闪烁着一种异样的色彩。其实洛北一直不认为自己是个好女孩,洛北承认,她并不清楚他是否真的喜欢江铭,但是她决定在一起了,洛北想,他是除了苏锦之外唯一能够让她觉得一丝心安的男孩了吧。

窗外的景色在一点点的后退,那片熟悉的天空也越来越远。

NO.3

下车的时候,洛北看到了江铭。一如照片里那样,干净,阳光。男孩笑的很开心,走到洛北身边,一只手拉起洛北的行李,另一只手把洛北的手捏紧,轻轻说:“北北,走吧,先把东西放下,我带你去玩儿。”看着男孩在阳光下微微晕着一层金色光芒的侧脸,洛北笑了一下,跟着江铭,那么乖巧。

后来,洛北在小城里找到了一份安稳的工作,不太累,工资也足够开销,有时还能多出一点点存入银行。

洛北没有租房,和江铭同住在一个出租屋里。房子不大,江铭新买了一张床,洛北睡寝室,江铭睡客厅。这样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直到那天。江铭那晚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喝的醉醺醺的。洛北去照看江铭的时候却被江铭一把拉近怀里,蛮横的吻住了她的双唇。洛北推开江铭,感受到江铭热烈的目光,洛北怔了怔,之后,没有再拒绝。

那晚之后,客厅的那张床江铭没有再睡。

来到小城半年后,洛北觉得,她应该是爱上江铭了吧。尽管洛北知道,江铭有很多缺点,可她不在乎。

直到发生了那件事,洛北才明白,江铭对她来说,并不等于全世界。

同居的第八个月,洛北没有上班。那几天,她堕胎了。是江铭的意思。从医院回来,洛北的心一直在痛。她一个人待在出租屋里,江铭去上班了。洛北跟苏锦讲了这件事,却没有想到,苏锦在下午的时候就找到了出租屋。

黄昏的时候,苏锦见到了江铭。

“为什么不在家陪小北?工作就那么重要?”苏锦很平静的说出了这句话。

江铭一笑,没有说话。

“你知不知道小北有多需要你,既然不能为这件事负责,你凭什么让小北独自承受这份痛苦,混蛋!”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坐在床上的洛北吓了一跳,她从来没有想到,一向温文尔雅的苏锦也能够这么歇斯底里。

苏锦给了江铭一拳,两个人打在了一起,洛北几乎是疯了一般扑下床,哭着拉开了两个人。之后,屋子里很平静,静的可怕。良久,洛北轻轻说了句:“阿锦,你走吧。”苏锦惊讶的看了看洛北,呵呵笑了笑,没再说什么,红着眼走出了屋子。

之后,洛北删除了所有关于苏锦的东西,很多年的时间里,洛北都没再联系苏锦。

NO.4

时光总是在不经意间穿过我们的生命,留下一条长长的痕迹。却又在未来的某个时间悄然的再次出现,原来,那么相似的两个场景原来不过是它的恶作剧罢了。

苏锦没有想到,在过去了许多年之后,他会再次听到那记忆里的声音。那天,苏锦正带着妻子和小女儿玩儿,却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摁下接听键,苏锦听到了洛北的声音。尽管相隔多年,但苏锦对那个声线依旧记忆深刻。

洛北在电话里寒暄了一会儿,便说出了打电话的原因,洛北要结婚了,邀请苏锦去参加她的婚礼。

苏锦提前了3天去,早早便见到了洛北。此刻的洛北,看起来有一种知性美,更加的成熟,睿智。

苏锦问及当年,洛北只是说,后来又过了一年,她再次怀孕了。江铭依旧说不能要这个孩子,但是洛北却不想。直到几周后的一天,洛北看到了江铭和另一个女孩在一起之后,她才决定打掉了孩子。而后,洛北提出了分手。离开江铭之后,洛北在家了呆了两个月,就一个人去了上海。那个时候的洛北,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兽,冷漠而敏感。在两年之后,洛北在上海遇到了尚宇,后来,两个人在一起了,直到现在,就要结婚了。

尽管洛北说的很轻松,但是苏锦明白,那段时间的洛北并不好过。

“阿锦,当年还真是可笑啊。”洛北笑着说道:“路是我自己选的,其实也还不错,之前现在我有了宇,有了这个家。这次婚礼,我不仅邀请了你,也还邀请了江铭。”

苏锦不解,轻笑着说:“为什么。”洛北看了看远方,说道:“如果没有他,是不是我就不会遇到宇呢,呵。不论怎么样,至少我现在过得很好。这就足够了,是吧,阿锦。”

苏锦一怔,微微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也不需要说什么。彼此都懂。

结婚那天,洛北一袭白色婚纱,挽着尚宇的手臂,漾着幸福的笑容。

苏锦站在不远处看着洛北和尚宇,嘴角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又回头看了看一边的江铭,呵呵一笑。苏锦知道,他放不下的并不仅仅是那件事,还有那些时光。可现在,他和洛北都各自生活的很好,又何必再耿耿于怀呢。

时间遗忘了很多碎片,可记忆却不曾忘却,只是,不再汹涌,不再肆虐,留下的,只是一点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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