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我已经离开家乡有一段时间了。
我叫昊晨,我家在长三角的一座不知名的海滨村子里。
7岁以前,或许是因为从小跟着父母在上海生活的缘故,我对家的记忆并不深刻。
唯一有印象的是每当汽车开上硕大的汽渡船,我便知道我要回家了。这也渐渐成了我的习惯性思维,轮船的汽笛声就像是回家的号角一样。
当然,这种习惯性思维,有时候也会带来尴尬。
那些年黄浦江上也没什么桥,浦东浦西的交流还是依靠黄浦江上的轮渡。
有一次我哥带着我去浦东,车到码头的时候,我听到了熟悉的汽笛声。我激动地以为我回到了家乡,缠着我哥让他带我去找外婆。我的甚至内心还有一丝疑惑,今天的船开得真快,一会儿就靠岸了。
这事儿距今快20年了,我却依然记着那晚我哥被我“折磨”得辗转反侧的样子。
上学之后,在村子里待了六年。这六年,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转眼间,我要去县城里上中学了,我又要离开家了。
上中学之后,我几乎每周都会回家。谁家囡头嫁人啦,谁家猴儿娶媳妇儿啦,谁家老了人啦……我大体都是清楚的。
7块钱的公交车,颠上一个多小时,走上一段村子里的土路,就到家了。
每每这个时候,我妈总是蹲在门口的菜地里择着菜,这是在准备晚饭呢。
“老妈,我回来了!”
快到家门口了,我便迫不及待地朝我妈喊。
我妈站起身看着我,脸上洋溢着笑容。
“书念得怎么样?”
“还行,数学不是很好。”
“知道不好就要努力了。”
“嗯嗯。”
“书包放下先去洗个澡,一会儿吃饭了。”
洗完澡,就准备吃饭了。那时候,我爸常年在上海打工,家里还有两位老人,我爷爷奶奶。
家里的晚饭很简单,却别有一番风味。
村庄里家家户户日常的饮食基本上都差不多。地里种的蔬菜,常有的像上海青,莴笋等等。清炒的上海青,肥而不腻,泛着油光,嚼在嘴里汁水迸溅,刷刷刷的声音格外地清脆。
莴笋杆子是非常鲜美的,把莴笋杆子切成片,在油锅里煸一下,加一汤盆水,煮上几分钟。待到水开的时候,把事先打好的笨鸡蛋液淋到锅里,放上盐和味精。一盆热气腾腾香喷喷的莴笋鸡蛋汤就做好了。
逢上时令,我们还会做一道腌荠豆瓣汤。这个荠并不是荠菜,而是一种叫雪里蕻的植物。在浙闽两广地区,雪里蕻常常是用来做梅干菜的。
我们这儿的雪里蕻也差不多,收上来的雪里蕻切碎,放上盐、花椒等佐料,用石板压着腌制。等到了时令,剥一些青豆瓣,就可以用来做汤了。
这种汤,酸酸的,咸咸的,非常香。因为能补充盐分,这道菜也是农忙时侯家家户户都会做的家常菜。在我们那儿广为流传着一句顺口溜,“三天不吃腌荠汤,腿肚子里酥汪汪。”
我们这儿家家户户养山羊,等着过年的时候宰了一家人团圆的时候吃的。平素里的荤食,就只有鱼和猪肉了。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宅沟,就是自家承包的池塘,家家户户也都养鱼。因此,鲫鱼也是我们这儿的常见动物蛋白来源。
一顿饭,两个菜,一个汤,再加一盘红烧鲫鱼,简单的晚饭就算是凑齐了。
吃过晚饭,我回到自己屋里做作业,我妈和我奶忙着洗刷锅碗瓢盆,我爷爷收拾门口场上的农具。偶尔会有邻居来串门,聊上几句,差不多8点就要休息了。
而后我离开我们县城,去了福建上大学,去北京工作,每周回家就成了一种奢望了。
坐动车到上海,转坐大巴从上海到县里,再经过一个多小时,才能踏上那条熟悉到村路。
当然,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变化。
从上海回来,已经不用坐轮渡了。长江上修了好几座桥,全程都能走高速了。家门口的村路也早已硬化成了水泥路,再也不怕下雨天穿胶鞋走在泥泞的路面上摔倒了。
唯一不变的,或许是我妈做的饭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