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写的,让人有些羡慕,又有些伤感。

“呆鹅”是梅给我取的绰号,我时常在脑子里想像鹅那傻呆呆,笨得可爱的样子,真想不到她会这么留心观察我。她有一头长至腰际的黑发,说实在的,她算不上那种看一眼就让人永生难忘的女人,她让我留意并动心的是那一次我喝了酒,醉眼朦胧的经过她的门口,她刚洗发过后,正弯着腰梳头,瀑布似的秀发被她梳得自然地垂落着,听到脚步声,头发很漂亮的往后一甩,脸红红的,一脸的温柔一脸的纯情全写在脸上,此时怎能不让我周身的热血沸腾起来呢。巴尔蒙特有一句诗:“为了看阳光,我来到世上。”我觉得她就是让人心动的那一缕阳光。 我在女人面前不会说谎,第一次见她时,给我的印象特好,高个儿,很阳光的。我直截了当说梅你好可爱,和你相处肯定幸福,她顺口说你纳我给你做妾吧,我说好啊。第一次见面都这么淘气,我们就这样认识了。她善解人意,常酝酿着一肚子的坏点子来和我开玩笑。

我爱文学,有时她一个小小的建议,会让我有柳暗花明的感觉。我说,如果有你相伴,我的文学肯定要有成就。她说,拉倒吧,你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人,我的身上到处是文学的素材,够你写一辈子的,可你不敢。确实是这样,调皮的女人不会让你孤独,如果你忙了一整天,累了,她给你一个拥抱,给你一个安慰,你会有沐浴在春风里的美好感受,梅是这样的女人,她会变着花样儿玩你。一次,吃饭时,我发现她穿一双大头皮鞋,我说一个女孩儿怎么穿那么大的皮鞋,一点都不讲究。她说,呆鹅,我还嫌小呢,它比地球来说简直不能提了。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我说我要写一部小说,女主人公就是你啦,我希望你老实配合。梅说好吧,看你把我写成什么角色。我说淑女你不是,就淫妇吧。她很生气,然而我从来没想到她会生气,也没有对她说一句对不起的话,也不会用其他方式来温暖她那颗受伤害的心,做错了事,只会在她面前傻呆呆的,纯粹是一只呆鹅。过后还是她来给我释然,她说你不要把我写得太坏就行,每当此时,心中会涌起一丝对不起她的愧疚来。有这样一个说法,拒绝付出其实是害怕伤害,然而精神上的东西是相当复杂的,人不能只为自己,应该好好地为对方活,双方不要以防卫的姿态来靠近。我和梅有缘而无份,当我有非份的要求时,她常搬出她母亲说的话来拒绝,一个女人就象一瓶啤酒,一旦被男人打开,就再也没有什么秘密和价值可言了,做女人一定要守住这一道最后防线。听得我心里直感慨,是的,越表面的东西越能抚慰心灵。她确实会来乖巧女人的那一套玩艺,常小鸟依人般的坐上你腿来,她知道身为女人要给男人以柔情,此时我们就会沉默下来用心去感受对方,真爱是需要双方去呵护的。然而在她需要安慰时我却不知道怎样做才能安慰她,怎样做才能让她相信我又不产生误会,我注视梅那泉水般单纯的眸子,我知道她是善意的。

平时我们无事时爱聊同事,聊家人,梅是一个很有家庭观念的女人,她很爱她的母亲。这和我有同感,因为我母亲去逝得早,所以梅给我哪怕是丁点儿的关心,我也十分满足。我常与她聊我儿时的淘气,聊我读书时的那份艰辛,聊大学时有同学在寝室门口贴了一副对联“勒紧裤带安心读书,闭紧嘴巴不谈国事。”来发泄心中不满的事时,她会情不自禁的跟着叹气。时间已经把我们清洗、裁剪、压模、重组,我凌乱地端详我和梅的感情,精神上我们相依相承。她常在我的耳边唠叨的一句话是:“我怎么那么轻易地被你俘虏,怎么那么轻易地掉进你的陷阱。”有一次我到外地,给她买一条素色的裙子,我觉得穿在她的身上应该是最美的,当时认为尺寸是合适了,可结果她一试,大了,她戏谑的说:“呆鹅,连我的腰有多大都不知道,还说了解我。”这是我给她唯一的礼物,弄得我很懊恼。

我已习惯了有梅的生活。

一次,我和梅去乡下玩,那是一个秋天,早上的阳光,温温的,像极了一首诗,梅在前面一扭一扭的走着,我笑她穿高跟鞋来走山路,她说这叫体验生活,转过身来笑笑,露出了整齐洁白的牙齿,两个深深的酒窝,更显出可爱。我从来没有这么近,这么仔细地看她,她的皮肤白皙,眼圈是淡青色的,她的笑里多了一份释然。我们悄无声息地没入那一座被落叶掩盖的山村,这是一个用石板铺成的古镇,天然的薄薄的石板铺成了石阶,农户院中的地板,石桌,屋顶上的瓦无不是这种石块作的,这里是石的世界,街道上偶尔出现牵着水牛的牧童,这般古朴优美的村落,让身心疲惫我得到了暂时的淘醉。我们是在一个农家吃的饭,梅说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吃得最香的一餐饭,其中一道凉菜是她最喜欢的,她说那道凉菜是城里人吃不到的,是真正的绿色食品,她哪知道那是我们农村用来喂猪的野菜,对久居都市的她这份心情,我不想点破。

那段相处很美好,在辗转了的岁月中呻吟,如今,只有对古镇的回味。

聚散是一种缘分。

不久我到一个远离梅的城市谋生,平时是电话联系,有一天她告诉我,她把那头长发剪了,她说我不在她的身边,没必要留了,话语很伤感,我很难想像她剪了头发会是什么样子。女人的精神一旦走到了极端,会不顾一切的。我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不知为什么,心底莫名的觉得她是一个十分值得珍惜的女人。每当我孤独的时候,我就会想到她。后来她又给我发过很多短信,印象较深的是一首小诗:

我的眼睛和耳朵,是为认识别人,倾听别人

我的脚,是为走近别人

我的手,是为帮助别,牵引别人

我的脑子,是为造福别人

我的心,是为体贴别人,爱别人

说真的,若没有别人,我还能成为我吗?

看了她的短信,心再一次剧烈的疼痛,是同情,还是共鸣?我不知道,但这却让我重新审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我们是应该用眼睛和耳朵与人互动,消除消除猜疑。

再后来,她告诉我,她结婚了。

我给她发了一条这样的短信:爱人结婚了,可是丈夫不是我。

那天我醉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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