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北灭慕容

义兴三年，刘裕将桓玄逐出建康，在荆楚一带与之大战，慕容德闻讯，以为有机可乘，命慕容镇为前锋，慕容钟为大都督，配以步卒二万，骑五千，克期将发，恰逢慕容德故吏赵融自长安来，始具告其母兄凶问，慕容德闻母兄俱丧，号啕痛哭，吐血数升，因而寝疾，南征之举，只好作罢。

遥想当年，慕容德还是一翩翩少年，为避祸，慕容德随兄慕容垂逃出燕国，入仕秦国，被任为张掖太守。

及前秦攻入邺城，灭亡前燕，其兄慕容纳被任为广武太守，未几免官，慕容納与母公孙氏前来张掖投奔慕容德，就此安家。

太元八年（公元383年），慕容德从秦王苻坚南征，留金刀与其母哭别。之后，苻坚淝水大败，逃回长安，慕容德与慕容垂举兵于关东，光复燕国。

消息传来，张掖太守苻昌将慕容纳及慕容德诸子皆诛之，其母公孙氏以年老获免，慕容纳妻段氏方有孕，未决，囚之于郡狱。

狱掾呼延平，慕容德故吏，曾犯死罪，慕容德免之，故感其恩遇，私放公孙氏及段氏，一同逃于羌中。段氏生子超，及其十岁而公孙氏病重，临终授超以金刀，叮嘱道：“若天下太平，你得东归，当将此刀还你叔也。”慕容超含泪受刀，公孙氏言毕而逝，口不能合。

呼延平恐羌中为人所知，又携慕容超母子逃到后凉。及后凉吕隆降秦，慕容超一家又随凉州民迁徙至长安。

及呼延平病逝，段氏对慕容超道：“我母子得以保全，全赖呼延平之力，我无以为报。平今虽死，我欲为你纳其女以报呼延家大恩。”慕容超闻之泣下，叩头答应，遂娶呼延氏为妻。

慕容超身长八尺，腰带九围，精彩秀发，容止可观。不久，长安城中盛传鲜卑有王子在此。

慕容超自忖诸叔父俱在关东，恐为秦人所瞩目，谋害于己，乃于市集佯狂行乞，披头散发，满身污秽，秦人见之，无不掩鼻。

惟东平公姚绍见而异之，道：“此非孙膑之流乎？”

因此入宫，对秦主姚兴道：“慕容超姿干瑰伟，殆非真狂，愿陛下微加官爵以羁縻之，以观后效。”

姚兴从其言，乃召见慕容超，与之交谈，询问家中何人，因何到此云云。慕容超故为谬对，或问而不答。

及其退下，姚兴对姚绍道：“谚云'妍皮不裹痴骨，'今知其妄也。观其为人，装疯卖傻，实为小智，不足为患。”乃罢遣之，听之任之，不以为意。及慕容德在青州立国，闻慕容纳有遣腹子在秦，遣济阴人吴辩往视之，吴辩探明究竟后，因乡人宗正谦卖卜在长安，令其告诉慕容超来意，令其同归南燕。

义熙元年四月，慕容超不敢告诉其母与妻，恐惊动地方，潜与宗正谦变换姓名逃出长安，吴辨接着后，一行人潜归南燕。行至梁父（今山东新泰市），征南将军府长史悦寿将其人接入馆驿休息，并禀告兖州刺史南海王慕容法道：“向见北海王遗腹子，天资弘雅，神爽高迈，始知天族多奇，玉林皆宝。”

慕容法不无妒意道：“昔汉有卜者成方遂诈称卫太子刘据，人莫辩之，今安知非此类也！”盖因无慕容超来，慕容德无子，慕容法还有承继大统之望，今慕容超至，其愿遂灭。

慕容超闻其言而大恨，见慕容法后，不觉形于言色。慕容法亦怒，处之外馆，招待甚陋，由是二人结怨。慕容德闻慕容超至，大喜，遣三百骑迎之。慕容超至广固，以慕容德所留金刀献上，慕容德睹物思人，悲不自胜，与慕容超抱头痛哭。立封慕容超为北海王，赐名超，字祖明。拜为侍中、骠骑大将军、司隶校尉、开府，甄选时贤，为之僚佐。

慕容德诸子被杀，后又无子，欲以慕容超为嗣。慕容超亦知其心意，入则侍奉尽欢，出则倾身下士，由是内外赞誉。

义熙元年（公元405年）七月，汝水断流，南燕主慕容德深恶之，以为不祥之兆，因而得病，卧床不起。慕容超请求赴泰山祈祷，慕容德道：“人主之命，短长在天，非汝水所能定也。”慕容超固请，慕容德不许。

一日，慕容德夜梦其父对其说道：“你既无子，何不早立超儿为太子，不然，恶人易生贰心。”慕容德忽然惊醒，对其妻段氏道：“先帝神明所敕，敢不遵从，然观此梦意，我将死矣。”

十月初一，慕容德引见群臣于东阳殿，议立慕容超为太子。忽然地震，百官惊恐，慕容德亦不自安，急还宫中。是夜，病重不起，暝不能言。段后对其大呼道：“今召中书作诏立超儿为太子，可乎？”慕容德开目颔之。

于是在慕容德病榻之旁，立慕容超为皇太子，大赦天下。未几，慕容德卒。为防盗墓，做十余棺，趁夜，分出四门，葬于四周山谷之中，人莫辨其真墓何处。慕容德在位五年，谥号献武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