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新年开工的第一天。
在此之前，已经做好了要厚脸皮勇闯各大诊室讨开工红包的准备。一去到，看到梅姐走出来，赶紧嘴甜手脚巴巴地往上，成功得到第一个好意头。
接下来，换好衣服环顾一周，感觉稍微不如预期活泼热闹，那就借着去拿口罩的机会再外向一次。
“姐，新年好呀！”
但没反应，没事，拿着口罩不尴尬。
大一点的姐进来了，再说，XX，新年好！
眼看着ta把红包拿出来派，再收了进去。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尴尬而走。
不去了再也不去了，一次外向换来了终生内向。
后面，要去拿酒精干活。再踏入治疗室，姐低声不好意思说道：“不好意思啊！不是我不给红包，而是我爸走了，所以今年我都没给。不好意思！”说完，还拍了拍我。
我讶然，连忙说：“没事。姐，对不起。抱歉。”
我再次尴尬而逃。
一时间不知道什么心情。明明是我们厚着脸皮，却让她为了让我们明白而解释而说起伤心事，羞愧了。
回来后干了一轮活，ocean外婆给我发语音，说了一下ocean外公的近况。
“今天早上5点多说心悸，给了救心丹后手脚暖了些。”
“早上我看他脸色不好，以前的老中医说给他炖点参，加点五味子，给他喝，补补气。”
第一反应，心绞痛发作了。噢，手脚暖起来了，应该是过来了。理应硝酸甘油含片先上，但救心丹，国外的，应该质量还行。去不去医院呢？外公年龄大了，状态不好，去医院，介入做不做，阿司匹林负荷量上不上，撑得住？但好像不是我此时此刻该做的决定。那跟ocean说吗？人在海外，也许还在上课，说了ocean妈妈可能担心，远水救不了近火，担心也做不了什么。
瞬间思绪飘远。
跟婆婆说：“那就一定要告诉儿子外公的情况，必要时去趟医院打个心电图。”
炖参，五味子，收敛，心肌缺血行不行，不通不荣，也说得过去，但还是要活血化瘀。
“婆婆，加点三七吧。”
总觉得还是不对，要打电话说吗？
转头跟wen说，wen说这很典型的冠心病啊。SZ不是很多家庭医生的吗，上门看看应该方便。是哦，再跟外婆说了。
以前没有冠心病基础，那高龄，CA，久卧久坐，都是高凝状态的风险，也能解释。
随后再说了一些，得到的答复只有“谢谢，多谢”。
也许情况不算危急，我想。
再去干活，没放在心上。到12:20，婆婆发来了9s的语音。
只有背景声，沙沙作响，没有文字。
12:50看到，心理不安。
弹出来海外流感盛行，不知道ocean如何了，问一问。
情况还行，还好。
13:04，刚躺到床上，ocean来信：外公走了。
？
！
…
一时间不知道什么的心情，心里面有点憋着压着。眼眶有点湿润，有点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我…怎么就陌生了。
ocean发来了52s语音，听完后就发现撤回了，好在我听完了。
原来外公5点多后有过两次喘不过来气，只是在给了救心丹，吃了后躺会床上，婆婆就去煲参汤，煲好后转头想把他叫醒，发现已经远去。听到瞬间泪流。懊悔自己本应该更积极，更有预见性，更应该知道心脏的病情瞬息变化，见过不少，怎么警铃没有大作。为什么要等，为什么要放过自己的犹豫和直觉，已经吃过很多次教训了，为什么不再积极点？
哪怕怕海外的母女担心，我可以打给表哥，打给外婆。
我应该再问问公公的情况，判断是心绞痛还是不稳定性心绞痛。
我应该让她马上回去看看公公，不应该再等煲什么参汤。
我本应该更有专业精神的，我不该这样的。
想要的为什么没有留得住，为什么要顺其自然，为什么不再努力一点，而且这本就不该我去做决定。
后面，婆婆下午给我回复语音，告诉我公公其实8点多就走了。
我心理似乎划过了一丝安慰，这是不是与我无关。
很快，我被这个念头震住了，怎么能抱有这样的侥幸。也许再积极一点，在那个时候抢救，也许还来得及让她们见上最后一面。
为什么？
为什么我要轻视，我本该能做到的。
我会的。
下午有些恍惚，走过长廊，看到有人拿着几张蓝卡路过。
心里不是滋味。
旁边的墙上还挂着福字，垂下的穗还告诉人们新年还没有过去，旁边还贴着对联，写着愿消人间疾病痛；而旁边是进进出出的病患，拄着拐杖推着轮椅，摁着验单机打着电话告诉家人朋友病情的，排着长长的队日复一日，哪会因什么春日佳节而停止了生死轮回，悲欢离别。不会的，欢聚是人间的少数，出入平安才是最真朴实的愿望，哪有多少的恭喜发财，最后只想来一句身体健康。
愿大家年年岁岁身体健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