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朋友艺在一市级的体制单位上班,最近部门里来了个同龄的新同事,小京。小京是从基层单位借调过来的,人事编制还在基层,他最盼望的是转正留在这市级单位里。 才来了一段时间,艺就开始在咱们的闺密聚会上抱怨起这个小京了。
在领导面前点头哈腰,说话轻声轻语,领导走在前他定跟在后,领导说话他定随声附和,还要来几句赤裸裸的拍马屁,领导坐下来吃饭他一定要蹭到同一桌去,摆着一副非常尊敬的姿态,感觉就是个非常谦卑恭敬的捧场大王。大会上抢着发言高谈阔论,誓要好好表现博得大家的眼球,逮到机会代表市级单位去基层调研,就换了个人似的,一句一个“你们要”,“必须怎样怎样”,极有上级领导做指示的风范。跟同事套近乎,开起玩笑来,那夸张的语气,做作的动作,像极了演喜剧,别说,还把诸位同事逗得前仰后附。遇上了人事部门的同事,左一句“领导”,右一句“前辈”,生怕给他们留下一丁点不好的印象。
但是对着艺和其他与他同龄的同事就不一样了。那段时间,艺已经在市级单位工作一年多,勤勤恳恳,到转正最后一个审核环节了。但是小京不知道,只把她当成刚来的借调人员,怕艺跟他抢了编制。小京跟艺还有其他几个同龄的同事说话时,就是一副颐指气使的语气,也怕其他人抢了他风头,当然,这些姿态,他总是在领导和其他同事不在场的时候才有。“诶,我说小艺啊,那个报告你写完了没有啊?”“领导说了,我这个项目要新突破,各具体任务就要有亮点,你负责那块,能不能回去好好梳理给我弄出个新点子来啊?”“小佳,他妈的,你做的这个是什么啊,好了,你做你的,我要另外做一个。”突然一天,艺的转正文件公告了,这个小京一个懵,跑来问艺,你过来上班多久了,多久就可以转正啊。后来到处打听艺的家庭背景,又酸溜溜地跟其他人说,“哎,那个小艺,父母都是有单位的,找的老公又是在效益不错的企业,这样的人脉,转个正真是他妈容易的事,人比人气死人咯。”这话传到到了艺的耳朵里,简直气炸了。
艺在我们面前一段痛恨愤慨,“我的努力就这样给抹掉了?难道我是那种靠家里的人?难道单位就这么糊涂专要一些靠打人情牌的人?再说了,我家里有这么大本事,我当初直接就进这市级单位了,哪用在基层辛苦奋斗这么多年。在他眼里,这个社会就是个纯粹的人情社会!”
我听了艺的陈述,问她,他平时对自己的工作怎样?艺也挺客观,说这个小京每天像打了鸡血似的,对自己负责工作的程序、条文记得烂熟,整天想着领导想要什么,时不时建言献策。
我听了,就劝艺,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就是想干出点人人都看得见的成绩来,得到领导赏识。只是有点用力过猛了。
02
一段时间后,咱们闺密聚会。艺又开始谈起这个小京。这次,艺却不是在抱怨他,而是同情他了。
原来这个小京,是从农村出来的,父母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好不容易拉扯几个孩子长大,却突遭一次火灾,把家里烧个精光。父母跟村里人家借了好多钱,才勉强过上生活,最伟大的是,在这种情况下,举债也吃力地供完几兄弟读书。
可惜,从小干农活,什么英文、写作,就深深难倒了他,最后只上了个很一般的大学。这给他无形中添了自卑的心理。但是能上大学,在村里就很了不起了,他家里好像就稍微能抬起头来了。出来社会工作,去大城市闯荡,虽然很刻苦,可是终究比不过从小在城里长大的孩子,人家有资源有能力有人脉有见识,这又让他碰了一鼻子灰。好不容易考进了咱这个小城里的体制单位,一心抱着要在仕途大展拳脚的雄心,难免就有了急功近利的小着急。
前阵子,他结婚了。为了回老家办婚礼,他是卯足了劲。贷款买了一套房,又贷款买了一辆车。开着新车,载着新娘子,一路几百公里,热热闹闹开回了老家村里,还把新房的照片都展示给大家看。听说,摆酒的时候,还特别请了全村人,请了策划公司弄来了一列车队,热闹了一番。回来上班,就催着问财务,什么时候发工资,他每个月七千多的房贷车贷要还,手里的现钱都花在婚礼上了。同事问他,干嘛这么拼,有点打肿脸充胖子。他说,家里的老父母,一直给村里人瞧不起,我这次回去就是要给大家看看,我父母的儿子多有出息!我父母也就指望我了。
艺说,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拼了。他生活的经历,他的原生家庭,他的成长背景,让他活在别人的眼光里。去企业那种靠能力竞争的环境,拼不过人家。在体制里混饭吃,就只能一个劲地往上冲。他要出人头地,要比同辈人强。
03
任何你不理解的行为,都可能有不为人知的艰辛。
不要总站在道德高地上指摘他人,也许对于他来说,这是能让他过得好一点的通行证。不管方法对不对,以他自身拥有的条件,他目前也许只能用这种方式,更快更多地换取生活的尊严。这就是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