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某万不会再帮你了。”
守着渐渐减弱的炉火,徐长卿没有丝毫犹豫地拒绝。
去年,秦将王翦与郭开里应外合,攻破邯郸城。
赵,亡在了自己人手里。
我不甘心!
若是父王听取我言,早废郭开,重用李牧,何至于此?
因此,我才在如此落魄之时,仍不肯放弃。
“为何?”因为过于急切,我有些失态。
“没有理由。”又是沉默了片刻,徐长卿才幽幽说道,同时抄起火钳,将炉内的木炭拨得更分散了些。
焦黑的木炭上只剩点点星火,即将熄灭。
这些士人,他们有一技之长,自然不怕任何威胁。
被碰了软钉子的我尽管十分不高兴,却也终无可奈何,毕竟如今我已不是王公贵族之身,只是一条丧家之犬罢了。
正当我试图最后恳求,柴门扣响。
“赵嘉公子,徐某有客。”徐长卿缓缓站起身来,也不再多说,眉宇间却明摆着一副逐客的样子。此种情形,若我再纠缠不休,便真的是不知礼数了。
我只得悻悻地退了出去。
立在屋檐下,我思前想后,仍然觉得蹊跷。
铸剑之人所求无非因剑成名,如若铸出一柄绝世之剑,便能名垂百世。徐长卿又怎会拒绝铸剑的请求?
不自觉地,我便转到了徐长卿屋后。我倒是要看看,徐夫人是否对所有人皆是如此寡淡的态度。
听到徐长卿亲自接出门去,与方才见我的待遇截然不同,我不禁微微踮足观看。究竟是什么人令徐长卿如此看重呢?
“燕太子丹拜访徐夫人。”
燕太子?燕丹?是那个在赵国为质十三年的燕丹?
我立刻惊异地抬起头来,只因这个名字太过熟悉。
仔细端详,眼前人身着蓝紫衣裳,一如往日,与当时不同的是少了许多忧怨沉重之感,而是风度翩翩,已有了一派君子气质。只是若仔细感受,仍能觉出一丝隐藏极深的戾气,似乎仍有当年落难的影子。
徐长卿却是停顿良久也未答话,目光越过燕丹,停留在他身后的一领白衣上,许久才有些愣怔地问道:“这位是……”
“在下是太子殿下的客卿,高渐离。”那人彬彬有礼,躬身一揖。
徐长卿连忙伸出手,似是欲扶起高渐离,然而手举到一半,又默默放下。
“既然是太子殿下来访,那便请入敝庐再叙。”徐夫人恢复了淡然,只是听得出,言语中,他显然压抑着激动的情绪。
燕丹也不迟疑地应了一声,便随着徐长卿进入屋中了。
徐长卿端坐炉前,轻轻挑旺了炉火。
“听闻太子殿下已寻找徐某多日,不知有何事需要徐某效劳?”
燕丹略一偏身,高渐离便由背后的包裹中取出一个精美的锦匣来。那锦匣的边缘雕刻着一条条修长的纹路,逐渐向中心延伸铺展,形成繁冗而华丽的朵朵金兰。
徐长卿见到这锦匣,瞳孔不由自主剧烈收缩,握着火钳的手指也微微颤抖起来。
“这锦匣与匣内之物,想必足下不会陌生吧。”燕丹轻抚着锦匣上的金兰图纹,“至于我需要足下做什么……”
“那便是让这神兵,成为利器。”
徐长卿神色凝重,顿了半晌,才道:“神兵……都是有灵魂的,白虹如是,殿下为何……却要让它失去灵魂呢?”
“不过是一件兵器罢了。”
燕丹缓缓勾起一丝冷冽的笑容来,那周身气韵便凌厉起来,与方才判若两人,看得我也不禁打了个冷战。
燕丹……竟然成了这样的人么?
想是当年,真的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痛罢。
回忆侵染。
贵为一国太子,入赵为质,其心情可想而知。因此燕丹变得寡言少语,纵是逢年过节,他也只是独自沉默地坐在一边,似乎只有面对那个小子嬴政,才能稍稍多说几句。
这着实令我有些不悦,尤其是嬴政回国之时坚持将燕丹带走,我心中便油然而生的酸涩。
嬴政不善,我怕燕丹在秦国遭遇不测。
所幸,燕丹逃了出来。
回神,只听徐长卿轻叹:“淬毒,这是最快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