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月亮
被遗忘于高楼缝隙的夜空一角
小…陈旧…残破…黯淡
如一枚作为古董展出的铜镜
题记：
月亮，曾被我们先人奉为自然神明，曾是神话传说中的美好化身，曾被无数诗词歌赋反复颂咏。而今它已变为一枚作为古董展出铜镜，“小…陈旧…残破…黯淡”。
月亮，是我们无法返回的自然原乡。古老文化已成为我们的当代遗物。我们在与身体里也是生活里曾作为最高规定的“自然性”割裂，这种割裂也在割裂着我们的存在。
月亮，是遗物，也可能是未来物，这取决于我们能否在现代生活里反思并重构人类与自然的关系。
| 乐园
明亮倾泻进小小的窗洞，从
遥远的天上，炽热的太阳。
房间沐浴在光里。
窗边，爬山虎碧绿的心形叶片，
在干枯藤蔓上密密伸展；
玻璃上露珠晶莹透亮；
窗台上层叠堆起的书，披叶的君子兰，
古铜色茶罐，使用中敞开的日用物，
一起被镀上热烈的白光。
打开蓝色的诗集，浸入诗行
阅读，停驻于山麓的林中空地，
那里光线穿过茂密的树叶
投影着无尽变幻的图案。脚步
如麋鹿，走动、嬉戏、跳跃，
游戏着光影。
一滴水珠汇聚滴落的时长，
书上的字变暗，如墨散开，模糊
无法分辨，
乌云遮住阳光投来的方向。
影影绰绰的书页，如同
孩子们嬉笑玩耍的沙滩乐园
被海兽吞进巨型嘴巴，
房间沉入昏暗，沉入寂冷，
如幽幽的山洞。
自若地坐在此刻的座椅上，
像她那样
望向窗外荒芜的小花园：
紫薇盛开的花团走向凋残，
桂花还在酝酿她灿黄的香气，
野生的及膝的荒草，长满园地，
在秋风拂动下瑟瑟摇晃。
秋虫，紧一声、慢一声
在草丛中吟唱着吟唱。
他发着呆…遗忘…遗忘…
直到孩子们玩耍的嘻笑声再一次
从小区游乐场上振翅飞入耳洞。
| 君子兰
1
从空白处浮现，叶片宽厚油润
沿着抛物线优美伸展
流淌着绿意
挺拔中微微垂落，饱满
犹如火焰
绿色的生机的火焰
画笔挥动，更多的绿线条
从露出泥土的根茎
生发出来，一片一片，渐渐散开
数一数，竟然有二十多片
（叶片数量暗示生长时间，如松木年轮）
那么多绿火焰
热烈地拥抱于一处
有几片交错，并不凌乱
叶与叶紧凑，舒朗，散发出美感
老叶片枯黄、干枯，从根茎处
凋落，新叶长出
从嫩绿，碧绿，到墨绿
在每一次季节转换间，错觉里的常绿
更迭了一次次生死的轮回
2
箭挺花杆顶端，花团锦簇
从碧叶空隙间浮现
六个拇指大的花瓣排列整齐
上缘粉红，随笔豪运转渐变
淡化成乳黄色
每一瓣颜料相似
但渲染、浓淡、深浅各有不同
环绕着深凹的中心。
又从中心的原点，探出嫩黄细长的蕊
长短不一，豌豆芽般
发出淡雅的甜味的花香
于一夜间
出人意料地全部绽开
送来抚慰冬日沁骨湿寒的温暖
君子兰，雏菊，蟋蟀草，或者其它的
花草，在它们的叶、花、整株间
蕴含着秩序和美
如同经过精心的、巧妙的生命安排
3
仔细辨看，这棵君子兰，原来是
两株，一雌一雄
并蒂而生，从同一个根茎
它俩在根茎上方各自生长，搭起
狭长的水滴状空间
形如山洞洞口，或受精卵
它的乳白色根须，
密实地盘结在一起，在泥土里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许多细须状的人体紧紧地拥抱
4
容纳所有的美
的陶土花盆，古色古香
盆璧画着中国山水
山水中小小的房舍，人，船
世界的微缩版
明晰可见
这古色古香的陶罐与
田纳西的坛子不同
它在方寸间衍生出
语言无法穷尽的绿意、生机、自然
2021.9初稿，于上海隐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