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剑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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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孤剑

西山有谷,谷如仙境,内有一仙,名为葬剑仙!

谷外大片古树耸立似可接天蔽日,而谷内却鸟语花香四季如春。谷内有一峭壁,一道小瀑自上而下娟娟而流最化作一汪清澈小湖,湖边一间幽雅茅屋静静矗立。

此时此刻茅屋外一位略显沧桑的老翁正双手背负望着一株参天古木。

那里,正有一道年轻身影轻轻伫立于树枝之上。

“锵”

“前辈,请赐教”

“呵呵,老夫八岁习剑,苦修十二载剑法小成便只身闯荡江湖,数十年的磨砺加上无数次的险死还生终悟剑道奥妙,三十五岁时再度闭关,而此次坐关望剑十五载,出关时仅凭一把木剑便纵横江湖,再无敌手。本以为此生老夫的剑诣再无法进步丝毫,直至遇见一位高人与之论道,老夫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最终,老夫葬剑立誓,此生最大的心愿便是希望能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追寻那剑道本源真义”

“唰”

孤白竹闻言神色肃穆的对着茅屋外的老者施了一道剑礼。

剑礼乃是江湖上剑客之间最为郑重的拜礼。

老者虽一袭粗布麻衣,双眼却浑浊有神,微微点头大方承受了这一礼。

“惭愧,江湖人称老夫为葬剑老人,乃是天下第一剑,可这俗称老夫何时在乎过,起初还常有江湖高手慕名前来,可直至今日大约已经有十个年头再无人来此地了,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也是第一位如此年轻的挑战者。”

孤白竹缓缓收剑神情极为郑重道“那是因为前辈的功力早已臻至化境,江湖传言,前辈隐居此地二十余载,逢挑战者只出一剑,这么多年来,能在前辈手下撑过一招而不败的顶尖高手寥寥无几。”

老者听后微微摇头“剑客剑道唯剑可证,可这剑心又如何去寻?以剑为器,在你们眼里的顶尖高手在老夫眼里不过只是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娃娃罢了。”老者的话刚落望着孤白竹似是意有所指道:

“这个道理,我想你应该也清楚,”

“前辈剑诣早已登峰造极,可孤某悟剑十五载终得所愿,此次前来只是想向前辈印证一番”

“年轻人,从你身上我看到了老夫年轻时的影子,可惜你所修之剑注定……

“孤某曾立下毒誓,不为天下第一,永不出世”

说罢,孤白竹微微躬身“前辈,还请赐教”

老者浑浊的双眼闪过一道叹息,摇了摇头道“罢了”

“老夫所悟万法皆剑,这世上上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皆可为我所用,大道至简就是这个道理”

说着,早已返璞归真的老者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滔天气势。孤白竹只感觉如山岳般的压迫力从四面八方袭来,似乎这片区域的时间流速都突然加快不止一倍。孤白竹微微合上眼,循序渐进运转功法使自己的精气神都达到巅峰。良久,孤白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恰巧这时一片绿叶自孤白竹眉间轻轻划过,只是短短一瞬,这片绿叶似是经历了春夏秋冬。

孤白竹握紧手中的青剑,“吾既姓孤,从此命你为孤剑”在这一刻孤白竹仿佛又回到了那年自师父手中接过这把剑的那一幕。

视线从手中的青剑缓缓移到老者身上,孤白竹冷酷的脸庞上充满自信。

“前辈,你修无上天剑道,可晚辈修的却是一剑破万法,纵然天崩地裂唯我手中之剑长存”

“绝机八式——绝情”

孤白竹手腕翻转,剑指苍穹,低沉冰冷的自语声响彻天际

“绝!”

巨大的剑光蓦然而起,化作一道冲天光柱,浩大威猛的剑意直冲云霄。

“哈哈,好一个唯我手中之剑”

刹那间,孤白竹猛然挥剑,疯狂之意尽显,人剑合一带起一阵刺耳的破空声直指老者,巨大的剑光自虚空斩下,一时间天地失色,山崩地裂,仿佛这苍穹都承受不起这一剑。

面对这绝世一剑,老者浑浊的双眼罕见的露出一丝凝重,这恐怖的一剑,剑未至,可剑意却早已穿透层层空间牢牢锁定住了老者,剑气刮的老者须发倒卷一身粗布麻衣猎猎作响,身后的茅舍早已化成粉碎,周边的一草一木生生被这滔天剑意连根掀起化为尘埃。

眼看剑光临头,老者依旧无动于衷只是在最后一刻微微闭上眼轻轻呢喃道:

“万物唯我剑”

须臾间

粉碎的一切微尘仿佛被一道柔和的微风轻轻托起围绕在老者身旁旋转,如果仔细辨去,那数之不尽的微尘皆都化作一把迷你小剑游离在老者身旁,似是在朝拜。

也就是眨眼的功夫,两股截然不同的剑气猛然相撞在一起。

“轰!隆隆!”

一瞬间爆炸声淹没了这片天地,激起的尘雾遮蔽了一切,肆虐的剑意充斥在此地的每一处区域,本是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可此时却像是遭受了天雷怒罚,山谷被齐齐削去半截,崖壁上方的瀑布早已被斩的改道而流,地上万物更是如蝗虫过境般满目疮痍”

良久…

尘雾散去,两道身影相背而立,老者依旧如之前般双手背负,只是浑浊的双眼闪过一丝明悟

“值得吗?”

孤白竹一袭白袍随风而荡,剑眉星目刻在一轮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显的更加俊逸非凡,白衣黑发,孤衣青剑浑身上下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深邃忧伤气质。

孤白竹紧咬薄唇,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可依旧无法阻挡那不断涌出的丝丝嫣红。

“晚辈心存执念,值得与否不是晚辈可奢望的”

老者似乎颇为不忍“心死求剑成,终究不是剑道正途,何须执着”

“前辈早已超脱大道,可依旧还在这条路上迷茫徘徊”

“前辈岂不是也心存执念?”

孤白竹话落不在逗留,背对着老者蹒跚而去。

老者显然没有再继续动手的意思而是微微一叹道

“少年斥苍天”

“孤剑指苍穹”

“心死求剑成”

“斩尽红尘羁”

远处的孤白竹在听到老者的呢喃低语后身形却是猛然一顿,沉默了少许而后一字一顿道:

“绝情笑问天”

“但求斩执念”

二 红尘

“最近江湖上的一些秘闻,你们听说了吗?”

“你指的可是那孤衣青剑仙?”

“是啊,江湖传闻他打败了藏剑老人,也不知是真是假?”

“我看未必,葬剑老人对于这整个江湖就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只凭他一个刚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岂能言胜”

“可他连败江湖七派顶尖高手数位,据说就连称霸一方的“江都十鬼”都没有在他手下撑过十招。

“那十个老鬼强抢民女无恶不作,死了甚好”

“的确如此”

一处名为“四海为家”的客栈角落里,孤白竹头戴蓑笠猛的灌下一口烈酒,在坐众人的低语交谈又岂能瞒过他的耳目。

“边关本就频频告急朝廷却在这紧要关头召开江湖大会,哎…就是不知道各大门派会作何回应”

“狡兔死走狗烹,唇亡齿寒的道理我等又岂会不知?”

“可…江湖朝堂本就势同水火,我等只是一介武夫,又怎懂那上阵杀敌之术”

“罢了,明日便要召开江湖大会,我等只需随波逐流即可”

孤白竹闻此,本欲端起的酒碗怔怔停在唇前,蓑笠虽遮去了他的面庞,但手间的青筋高高鼓起,手指关节处因太过用力而发出噼啪声响,显然是受到了某种刺激。

“嘭!”

酒碗破碎,酒水肆溅,孤白竹轻轻一跺脚,飘逸而退,在酒水还未落地之时,早已腾空挪移在几丈之外。

“嘶”

“好俊的轻功”

孤白竹不理众人的震惊,径直向外走去。

突然

“慢着!”

就在孤白竹一脚刚踏出客栈大门时,只见一位手持折扇的男子迅速从旁掠出,三踏之间右腿便凌空横扫向孤白竹的后脑门,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孤白竹头顶的蓑笠没有抬起丝毫,只是微微一个虚晃便躲过了这一击,哪知来人得势不饶人,修长的的双腿像一件艺术品般腿影交错挥洒自如,但却招招致命。

“这是……?”

“是江湖失传百年之久的无影腿法”一位老者神色震惊的道出了折扇男子使的腿法。

客栈本就鱼龙混杂,其中也不乏洞晓江湖秘辛的奇人,孤白竹心有疑惑因此一直在耳听八方,此刻既已知晓袭击之人出手竟这般狠辣,也不在一味躲闪。

“锵”

孤剑出鞘,毫不犹豫的刺入腿影中,折扇男子没想到孤白竹这么快便找到了他的腿法破绽,一时收腿不及,被孤白竹伸出的左手抓了个正着。

“唰”

孤白竹一剑指在折扇男子喉咙前,蓑笠微微抬起,露出一张冷漠刚毅的脸庞。

“为什么?”冰冷的低喝声不带丝毫情感,仿若一尊杀神在极力压制着体内的杀气。

此时,二人的姿势颇为有些尴尬,折扇男子单脚伫立,另一只脚被孤白竹紧紧扣住,孤白竹为了防止折扇男子再使出什么阴招,身形早已先一步逼近于折扇男子不足两尺的距离。

而折扇男子仿佛还没有回过神,神情稍显呆滞,似乎不敢想象眼前发生的一切竟会出发生在自己身上。

陡然间,

“啊”

“放开,快放开,来人啊,你去死”折扇男子脸色涨红的发出一声变扭的嚎叫,不断挣扎,霎时间威胁咒骂声不绝于耳。

孤白竹丝毫不理会他如孩子般的撒泼,反而手上的力道更重了几分,

“方才的腿法若是他练至大成,恐怕就连我也要费一番手脚才能胜他”这样想着,孤白竹双眼闪过一道冷光,冷酷的脸上无悲无喜,右手持剑又猛的推进了一尺

“说!”

折扇男子感受着喉咙前那近在咫尺的冰冷,一股死亡的阴影油然而生,他终于相信,眼前的男子果真毫无顾忌,说不准什么时候便会刺穿他的咽喉。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折扇男子没有了刚才的傲气,像捏了的黄瓜诺诺道,一副自己受了委屈的可怜模样。

“我……我只是看你不顺眼”听此,孤白竹的双眼猛然慑出一股骇人的气势,“你……”

“阁下,剑下留情”客栈外,自人群中走出一位中年男子,龙行虎步之间,气息沉凝浑厚,举手投足之间那种王者尊贵气息仿佛深入到骨子里,显的非常自然。

“威叔,救我。”折扇男子看到中年人出现,双眼顿时一亮,再不顾眼前的孤白竹激动的像中年男子发出呼救。

中年人或许是看到折扇男子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语气颇为诚恳道“我家公子顽劣成性,不懂江湖规矩,还望少侠莫怪”

“少侠只要放了我家公子,我威震做主绝不会在事后寻你麻烦”

孤白竹微微抬头看向威震,而后不留痕迹的扫视了一圈人群。

“五位随从皆是顶尖高手”孤白竹心底一动,最终把目光停在了眼前的中年人身上“真正的高手”孤白竹在内心做出这般评价,到了这时候,傻子都知道折扇男子的家室定然显赫非凡。

威震单手负于身后,似乎根本不在意孤白竹的一举一动。

“只要放了他,我保你无恙,威谋的信誉少侠请放心”

“威叔~”折扇男子略显哀怨道。

“在下被逼还手,还请见谅”话落,孤白竹猛的纵身一跃,一脚踏在折扇男子的肩膀上,借力翻上屋顶,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翻上屋顶的孤白竹微微一顿回头望向威震,只见威震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顿时人群中几道急掠的身影生生止住了步伐,见此孤白竹后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威叔,你干嘛不抓住他,他刚才竟敢对我……”

“殿下,稍安勿躁,微臣自有打算。”

三 江湖

古人云“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自古以来,江南便有钟天地之灵秀的美称,江南一地,百姓历来安居乐业,乃是江湖上出了名的祥和之地,也正是如此朝廷才把此次的江湖大会订在江南郡县十里之外的千秋山上。

第二日清晨

千秋山上早已经聚集了不少武林中人,其中不乏江湖各大门派,孤白竹混在人群中紧了紧头顶蓑笠便向着旁边一位书生打扮的男子询问道:

“请问兄台此次召开江湖大会究竟有什么目的”

那男子诧异的瞧了一眼孤白竹,也不生疑,口气温和道“此次江湖大会据说是要推选出武林盟主,代表整个江湖与朝廷共议外侵大事”

“边关连连告急,拓跋一族整合北部绝大部分蛮区据说已连陷我中原十一城,直指我中原腹地天都皇城”

“哎,国破家亡在即,江湖与朝廷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且早已根深蒂固又岂能是这一个小小的江湖大会能解决的”

男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姿态,倒是颇为符合他这身打扮。

孤白竹不为所动,似乎在默默消化刚刚得知的消息。

良久。

“时隔二十年,那蛮夷拓跋族又来戮杀我等大洛子民了吗?”

“是啊,十五年前,拓跋一族一只大军侵入我中原腹地,不分男女老幼血屠一十八城,一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据说那一月,被称为血月,因为血色的河流整整冲刷了足足一个月才渐渐恢复清澈…哎,可惜了”

正当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进一步感叹时,忽地,人群一阵躁动,有人忍不住低喝道:

“快看,苦禅大师和凌空子前辈到了”

“那是人称酒剑仙的酒葫芦前辈,传闻他曾与藏剑老人论剑道,他的醉剑术可是让葬剑老人都极为推崇”

“江湖各派掌门也来了”

“天呐,秀水山庄竟也派人来了”

“那可是江湖上所有男子梦寐以求的地方啊”

“诸位,稍安勿躁”

“且听老衲一言,朝廷既号令我等召开江湖大会,这主持一职理应由朝廷的人来担任”

“老衲说的没错吧,惊都将军”一禅大师金色袈裟披身,眉须垂肩,双手合十,端的一副慈悲神色。

“大师严重了,威震不过一介武夫,何德何能担此重任”

人群分开,一位中年人身着素衣负手而立,将军百战生,百战死的绝世气势体现的淋漓尽致。

“什么?他就是那发出豪言屠尽蛮夷不留一只活物的惊都将军?”

“十五年前他一战成名,屠戮蛮夷各部近五十万人畜,消息传回,举国震惊,据说皇帝陛下亲自出宫迎接,所有将士一步一个血印,那残留的蛮夷血迹仿佛永远无法干涸般随着将士的一举一动缓缓从红色的盔甲内淌落。”

“而当时还为先锋的威震枪挑三颗敌将的头颅骑在马上走在最前方,便是连他身下的白驹神马都生生变成了一头狰狞的红色怪兽。”

本是大逆的行为却硬生生震慑住了满朝文武百官,故此被皇帝拜为惊都将军。

“那一战,百夫长以上的军官只有他一人独活,十万大军回来不过十之七八”

孤白竹本只是抱着看客的态度来此,但是在听到周围人的不断议论声后,猛的抬头直逼威震,双眸之间瞬间奔涌出的杀意,仿若实质般直射威震。

而正在高台上微笑与众人打招呼的威震似是心有所感,回头望了望,可惜只看到几片散落的树叶。

威震的虎目中闪过一道疑惑之色不过却是转瞬即逝。

“哈哈,既然大师如此盛情,那威某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如此甚好”一禅大师慈善的笑了笑道。

“好,承蒙大师看重,那就由威某来主持这场江湖大会”

“威某出身于军队,口直心快,不甚懂江湖规矩,若是有什么不足,还望各位英雄好汉见谅”一边说着,威震一边向四方微微抱拳。

“此次江湖大会只有两项内容,其中第一项便是要推荐出一位武功高强的武林盟主”

“其二就由这位武林盟主代表整个江湖与我等共商御敌之策”

“边关八百里的加急文书已经不知传回多少份,在场诸位应该都已有耳闻,唇亡齿寒的道理我想就不用威某来解释了吧”

“请问将军,那盟主之位又如何推行”人群中一道高喝道出了所有人心声。

“呵呵,诸位莫急,这武林盟主不是真正的盟主,威某自知诸位混迹江湖多年,根本不擅兵法作战,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让各位江湖好汉组建一批特殊的军队,由稍后推选出的武林盟主执掌作为战场上的一支特殊奇兵,届时我想定会给拓跋蛮夷一个天大的惊喜”

威震爽朗一笑,接着抛出一个巨大的诱饵,

“而且,此次推选的盟主必须由年轻有为且功力高强者胜任”

“诸位可还有疑问?”

此话一出,人群中顿时炸了锅,所有人都没想到此次选举武林盟主的规则竟会是这样特殊,很快,嘈杂的人群中传来一道高喝:

“爽快,那便由在下先来守擂吧”只见一位身材瘦小的男子持一柄巨锤跃到高台上,双手抱拳迎于众人。

“在下嵩山怪童是也哪位好汉愿前来一试”

“我来”怪童话刚落,一位身形彪悍的胖子持一柄阔剑纵跃而上。

到了现在,所有人都已知晓,此次选举盟主之位老一辈的高手不会出手,因此人群中的江湖各俊杰皆都跃跃欲试,毕竟是朝廷认可的武林盟主,的确会让一些年轻俊杰趋之若鹜为之疯狂。

“嘭!嘭!嘭!”

巨锤阔剑不断相撞,江湖切磋刀剑无眼,生死有命,这乃是江湖上默认的铁律。

怪童身形灵巧,一柄巨锤虚虚实实,显然已占据了上风,胖子虽以阔剑挡住了所有攻招,但身子却是不住后退,虎口裂开淌出丝丝血迹。

“咔嚓”

竟是胖子手中阔剑折断的声音,怪童抓住机会,猛的甩出一记回风锤结结实实的敲了在胖子胸口上,胖子被巨锤上的蛮力击飞,沿途撞断几颗巨树才泄下这股力道。

“此战嵩山怪童胜,下一位。”

不待众人反应,人群中响起一道平静声音:

“我!”

“竟然是逍遥派小师弟,这可是个硬茬子”

毫无疑问,逍遥派小师弟使出逍遥镇派绝学逍遥九剑,紧紧只是出到第五剑,嵩山怪童便吐血到退。

“下一位”

“本姑娘来领教逍遥绝学”一声娇喝,一位面遮轻纱的阿娜女子缓缓走来。

“是秀水山庄庄主的义女,醉春”

“不知此女天女散花心法修炼到了几层,若是修到最后一层百花齐放,那逍遥派小师弟必败无疑”

“这才是真正的重头戏啊”

逍遥派小师弟缓缓转身,漆黑的眸子扫了一眼醉春,“抱歉,沈通从不与女子争斗”说罢,沈通便在所有人鄙夷的目光中离去。

没有人会没料到逍遥派天资卓越的小师弟沈通竟会做出这等抉择。醉春看着他似乎颇为潇洒的身影,傲人的身姿微微颤抖。

“你!臭呆子”

“啧啧,江湖切磋,不战而降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这小道士的心性倒是不错”

“嘿嘿,既然没人愿意辣手摧花,在下到是希望一睹醉姑娘的真容啊”

看到来人,人群深处的孤白竹不禁微微一怔,正是昨日突袭他的折扇男子。“公子?威震称他为公子?”孤白竹细细咀嚼这几个字,在联想到昨日此人的种种反应,“难道?”

孤白竹脑海里似乎抓住了一丝重要线索,但却又模糊不清,不过本就对这江湖大会充满疑虑的孤白竹在内心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江湖大会,武林盟主,惊都元帅,皇朝公子,这之间定然存在着某种联系”孤白竹思绪飞转,直至过了很久,场上的二人早已战在一起,最终,孤白竹霍然抬头似是下了某种重大的决定,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在心底自语道“当年种种,也该有个了断了,何况我已……”

“小妞,你这天女散花还差点火候啊”

折扇男子轻功明显更甚一筹,天女散花名字虽美,实则是一种极其狠辣的暗器手法。

醉春显然也有所察觉,自知这样拖下去败的只会是自己,一番试探后,醉春果断自原地旋转而起,无数花瓣顷刻激射而出,仿佛掀起一场紫色雷雨,密密麻麻的的花瓣雨如一根根细针直奔折扇男子而去。

“竟然是天女散花最后一层百花齐放!”

“号称江湖一切轻功的克星,避无可避”

“嘿,小妞等候你多时了”折扇男子不惊反而淡淡一笑,露出一副胜券在握的轻狂姿势,只见他折扇大开,双脚在空中连续虚踏,口中轻喝

“帝转乾坤”

霎时间,狂风骤起,一股精纯的内力自折扇男子身上溢出,天女散花形成的无间隙花瓣流雨顿时被倒卷而回,这分明就是专门克制天女散花这门功法的武功。

孤白竹隐藏在人群中,头上的蓑笠把他的表情遮的严严实实,直到在听到折扇男子的大喝才微微抬头露出一片沉思之色。

“此人心智虽幼,功力还不甚浑厚,但这一身功法品阶却是高的离谱,而且当朝几位皇子早已到了而立之年,根本没有如此年轻的皇室子孙,可……”

“徒儿,小心,”正当孤白竹陷入沉思之际,只听搭建的高台上缓缓落下一位中年妇女,中年妇女一袭雍容淡妆,举手投足间尽显高贵典雅,虽已至中年但那股唯有成熟女人才能拥有的特殊韵味丝让人不禁生出武侠遐想。

中年妇女一落地,玉手只是轻轻一挥,漫天的花瓣雨顿时自她身前脱落,“叮叮当当”的声音落了一地。

孤白竹面无表情的看着高台上不断掉落的各种暗器,随后深深的望了一眼折扇男子。

“师父,徒儿给你丢脸了”醉春埋下头似是不敢看中年美妇的眼睛。

“傻丫头,师父怎么会怪你,况且师父根本没有什么资格接受你的道歉”中年美妇背对着醉春,那一瞬的表情充满了复杂,有不忍有愧疚可最终都化作深深的叹息。

醉春自不会看到自己的师父脸色闪过的异样,可孤白竹因为幼年的悲惨经历对这些甚为敏感,虽然只是眨眼间的表情变化,但终究还是被孤白竹捕捉到了。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此战,这位公子胜”

“哈哈,还有没有人敢挑战这位公子”

威震的笑声充满了诡异,至少孤白竹是这样理解的,微微抬起蓑笠,一双剑眸不留痕迹的扫过高台上的所有人,上面伫立的大多都是在江湖雄霸一方的顶尖高手。

可孤白竹发现,这些在江湖上德高望重辈分极高的武林前辈仿佛对这一切都漠不关心,亦或者是默契的选择了沉默?

联想到此次推选武林盟主之事本就充满了蹊跷,先是限制年龄, 最后由明显和威震关系匪浅的折扇男子胜出,这一切的一切似乎是早已安排好的事情,并且折扇男子夺得这盟主之位顺利的就连孤白竹都觉的有些不可思议。

“既然如此,老夫宣布,此次武林盟主之位……”眼看无人挑战,

“此次于我而言的确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孤白竹双拳紧握,他本想借此次武林大会浑水摸鱼,混入皇宫调查当年的真相,可这折扇男子既然被威震称呼为公子,还有在坐各派高手的暧昧态度让孤白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既然无法继续低调行事,我孤白竹又岂是怕事之人”

“慢,在下愿一试,不知可否?”

正当威震的话语到了最后几个重要的字眼时,孤白竹缓步走向高台,白衣不染,犹如雪中青莲一般出尘纯净,背负一柄青色长剑,孤衣青剑,头顶的蓑笠被缓缓摘下,露出一张俊逸非凡的脸,剑眉星目无波无澜,随着他缓缓走向高台中央,孤独冰冷的气息瞬间席卷整座高台,所有人皆都感觉到空气中的温度随着他的出现都似乎下降了几分。

“是你?”折扇男子咬牙切齿,可那喷火的双目中却微微闪过一丝慌乱,不着痕迹的看了看威震。

“在下一介山野村夫,还望赐教”孤白竹说的客气,可连剑都未曾拔出,要知道这可是江湖大会,在众多英雄好汉眼下,孤白竹作为一名剑客不向对手示剑这对于他的对手来说实在是莫大的侮辱”

“是他?孤衣青剑仙,传闻他打败了葬剑老人”

“那个以一己之力屠灭江都十鬼的青年剑仙?”

“酒兄,你观此人如何”高台上一处不显眼的地方,双手合十的苦禅大师慈眉善目,可偏偏却没有张嘴开口,只此一话就可凸显出苦禅大师的功力是何等的深厚逆天。

醉眼朦胧的酒糟鼻老者仿佛什么都没听到般自顾自的喝着自己的酒,只是口中模糊不清道了一句

“他用剑却不用剑,有剑却又无剑,他用的不是剑”

“阿弥陀佛”苦禅大师闻此苦笑的道了一声佛号。

威震双手背负淡淡道“既然为年轻俊杰,当然有资格”

“无耻之徒,我要杀了你”折扇男子眼看孤白竹的剑势愈聚愈可怕,当机立断率先发难,修长笔直的双腿果断使出无影腿法直接攻向孤白竹,因为他知道昨日的相遇,自知自己最为倚仗的轻功身法根本奈何不了孤白竹,这也是昨日他突然发难的最根本原因,自己的轻功举世无双,配以无影脚本以为可冠绝天下。可直至昨日碰巧看到孤白竹那偏偏惊鸿的身法,方才知晓自己在轻功方面的造诣和孤白竹相比简直如萤火与皓月。

“可恶,昨日你竟敢轻薄于我”二人厮杀,一个一味的攻,而另一个一味的躲。

“你们究竟有什么阴谋”孤白竹虚晃身形躲过胸前腿影,动作行云流水好不潇洒。

“凭什么告诉你”虽身陷战斗,可孤白竹闻此依旧双眼微微一凝暗道“果然如此”

“去死吧,竟还敢分心”折扇男子眼看孤白竹一副懒散对敌的神情,突然发狠,腿法变换竟是换做双掌攻之,精纯的内力自掌心宣泄而出,激起一股股透明涟漪。

孤白竹想也不想与他对接一掌“好毒辣的掌法”绕是孤白竹都吃了一惊。掌气阴寒侵体,若不是孤白竹早有准备绝对会被这股阴寒内力伤了根本。

“天寒掌,无影脚,此人究竟是谁?竟会这么多江湖失传已久的绝世功法”

“你还不出剑?”人影交错,二人再一次厮杀在一起,可孤白竹依旧没有出剑。

“十五年前,蛮夷拓跋部为何会突现中原腹地”

“你?竟敢打听我皇室秘闻?”折扇男子话一出便是微楞了一下,而后又惊又怒道“卑鄙无耻下流”

“说!我若出剑,你必死无疑”

折扇男子大怒,“大胆,你该死”

“既然如此,得罪了”孤白竹猛然发功,未出鞘的孤剑与折扇仅仅只是三个照面,折扇就被孤剑挑飞,折扇男子眼看武器被打飞,欲要抽身后退,可孤白竹怎么可能再给她机会,剑鞘随意刺出,折扇男子浑身上下被剑鞘拍了不知多少次,若不是以鞘带剑,可以想象眼前的折扇男子身上不知破了多少血洞。

“我要把你千刀万剐,啊!”折扇男子仿佛受了极大的侮辱,脸色涨红声音凄厉。

可这一切落入孤白竹的眼里却是另一番风味,倔强秀气的脸上,虽已怒不可遏,但那不知因何潮红的面容上却有着别样的风情。

“够了,阁下剑诣高超,此战你胜”

不知什么时,威震已闯入战圈不留痕迹的挡在了折扇男子身前,一双虎目深深的盯着孤白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孤白竹根本就没打算真正伤害折扇男子,想要调查十五年的种种隐秘,孤白竹深知唯有从皇室下手,因为以皇室的手段,当年的知情人必然会被抹杀的干干净净。

“年轻人,还未请教高名”

“在下无名人,一介山村野夫”深邃如琉璃般的眸子静静盯着威震,孤白竹不卑不亢道。

“好,就由你担任此次盟主之位,三日后随我入宫”

“还有,诸位英雄好汉,本帅此次组建这支江湖奇兵预计招收三千人,我已与各派掌门协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他们都会遣出部分门下弟子参与,皇上承诺,若是大败蛮夷,一律千金赏赐,若是有重大军功者甚至可封侯拜将”

“王某要加入”

“还有我!”

人群中不断传出惊呼,显然在面对如此大的诱惑下,鲜有人能保持冷静的头脑。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如此重诺出自一国之将……

“这才是此次江湖大会的目的吧”

孤白竹没有理会周边众人的惊诧欢呼,捡起自己的蓑笠几个纵跃便消失在人群中。

所有人都沉浸在威震抛出的巨大的诱惑里只有折扇男子脸色复杂的望着孤白竹消失的方向怔怔出神。

三 往事

“殿下?你确定他在向你打听十五年前的事?”威震霍然掷下手中的茶杯震惊道。

“是的,而且我想他已经看破我的伪装了”说着折扇男子轻轻摘下头上的发簪,顿时房屋里倾斜出一条黑色瀑布,三千发丝清扬,女子特有的古香味也随之弥漫开来。

威震见此连忙躬身“见过长公主”

“威叔,国破家亡在即,就不要在对静儿行这俗礼了”

“公主出身高贵,这份胸襟的确让老夫敬佩,但礼不可废”

“威叔,此次计划被打乱,父皇那里不知该如何交代”

“都怪那可恶卑鄙的登徒子”话落,身份已变换为长公主的折扇男子皱了皱琼鼻,双目露出些许厌恶,只是那可爱的样子怎么看都不似在生气。

“十五年的事干系重大,公主切记不可向他透露分毫”

"十五年前的事,父皇对我守口如瓶,知道的此事的人不是被满门抄斩就是像威叔你这样被父皇下了绝口令,连我都可以拒绝回答”

“公主有所不知,十五年的事关系重大且扑所迷离,当时的我也只是一名小小的先锋,怎么可能知晓当时的来龙去脉”

“威叔,那对于他怎么办”

幽雅的屋舍里,威震垂头默不作声,仿佛了过了很久,威震缓缓抬头,双眼闪过一丝狠辣决绝,朝着静公主笔画了一个割喉的姿势。

三日后,

孤白竹如约与一干江湖人士奉命来至皇都,来此路上孤白竹早已听闻,各路大军集结超过约二十万,虽然不知道近期边关的最新情报,但就这些兵马而言如果以依靠城池据守足以抵抗蛮夷的侵略。

很快,孤白竹一行三千江湖人士得到消息“跟随大军一同出征。”

而就在大军出发的前一天夜里,孤白竹静修的雅居被一道绝世倩影推开,宫装罗裙掀起一阵芬芳,来人莲步轻移缓缓走进屋内。

“你可知我是谁?”

“不知”

“那可知我是男是女?”

“不知”

“既然如此”女子的嘴角微微扬起一抹诱人的弧度,

“那我脱了衣服让你看看是男是女”

“早该想到,这个位置不会让我如此轻易得到”盘膝而坐的冷酷男子同样嘴角微微扬起。

“抱歉,你的软香散对我无用”

而就是在这大军出发前一夜,皇宫大内高手尽出,皇宫深处更是处传下一道暴怒“若是救不会长公主,所有人凌迟处死”

皇都郊外一处废弃的寺庙里,

“放了我!”

“说!十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十万精锐无一人生还?为何蛮夷大军会突现中原腹地?为何令蛮夷闻风丧胆的“孤”家军那一日后彻底消失?”

“哼,我死也不会告诉你”杂草堆上,一道柔软的躯体仰面而躺,一动不动。

孤白竹不在发问,静静立在静公主身旁,软骨散的时效只有三个时辰,此时已经过了两个时辰,这段时间里,不论孤白竹如何逼迫,可这自己中了自己软香散的公主竟毫无一丝落入敌手的觉悟,尽显无赖。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锵”

青色长剑在黑暗中划过一道刺眼的亮光。

“啊,无耻”

随着“刺啦”一声,一双灵巧白皙的玉足就这样突兀的暴露在黑暗中。

“孤某虽不会对你行那禽兽之事,但也不会就此放过你,若不是我功法特殊,恐怕现在的孤某早已身首异处了吧”

“刺啦”,又是一声衣襟被割裂的声音,无论是雪白的脖颈,精致的锁骨,还是那若隐若现的饱满一线天无不表明躺在地上的佳人绝对有着魔鬼般的身材。虽然身中软骨散动弹不得丝毫,但静公主依旧可以从自己的视线里看到那即将暴露在空气中的两坨巨峰。

此刻的她再也无法保持平静,紧咬玉唇,浑身颤抖着,似是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泪水,一双美目楚楚动人委屈的望着孤白竹。

孤白竹见此依旧无动于衷,冰冷的长剑缓缓抬起,

“说!当年让蛮夷敬若神明的“天将军”孤世天究竟遭遇了什么不测,朝廷又为灭他满门”

孤白竹每说一个字,话语中的冰冷仇恨之意仿佛都加重一分。

“你说孤将军?你也姓孤?莫非?”静公主经过短暂的失神,像是发现了稀世珍宝般一顺不顺的盯着孤白竹道:

“你…你难道是孤将军的遗孤?”

冰冷的剑锋停在静公主咽喉前三寸,孤白竹剑眉微微一挑道“是又如何”

“怎么可能?孤将军戎马一生,鞠躬尽瘁,他,他老人家可是一生都未娶妻生子啊”静公主的两只大眼睛睁的大大的,充满了不可思议。

“哼,官海沉浮,帝王心术狠辣无情,功高震主的道理你岂会不知?”

“说!十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一夜之间孤府上下七十八人都被灭口,便是我父亲的战马都不放过。”

青剑微微下滑,孤白竹紧紧逼视静公主,威胁的意图不言而喻,静公主知晓,孤白竹的青剑只需在轻轻下滑哪怕一丝,自己的春光无限好绝对会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最要命的还是身边偏偏还有一位自始至终都未曾正眼瞧过她的“色魔”。

静公主看着孤白竹那冰冷到尽显妖异的面庞不禁在心里迷茫道“难道宫里的下人都是在奉承我?我难道很丑吗?”

“慢着,想让本公主开口,你必须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静公主生怕孤白竹失了耐心连忙又道“本公主问你,我美吗?”

夜凉似水,清冷的空气弥漫着一股叫寂静的气息,透窗而过的凉风不禁让地上佳人裸露而出的晶莹肌肤蒙上了一层浅浅绯红,白里透红,实乃诱人之极。

又是一阵清风拂过。

孤白竹峻拔的身姿似是颤了颤,剑眉微微蹩起,半响,他嘴唇轻启吐出一个冰冷刺骨的字

“美”

“嘻嘻,我就说嘛,本公主……”

“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静公主原本在眉开眼笑,但是在触及到孤白竹那仿若杀人般的眼神时终究还是不情愿道。

“老实说,十五年前的事父皇早就下令该杀的杀,该封口的封口,我也仅仅只是听说”

话落,静公主心虚的偷瞄了一眼孤白竹,见他没有任何表示,便暗呼出一口气继续道“十五年前,蛮夷大军突现中原腹地,究起原因似乎含糊其辞,没有人能够解释清,尽管我也有所怀疑,但那被屠戮的可都是我中原百姓,我实在不敢……”

“哎,当时奉命镇守玄疆关的孤将军亲率三万轻骑欲要消灭突然出现的蛮夷大军,可正要动身,偏偏这时候蛮夷七十二部首领率大军对我边境重关虎视眈眈,孤将军不敢冒险,若是玄疆关被破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此关乃是北行咽喉之地,此后数万里一马平川再无关险之地可守,若是被破则我朝危矣”

“孤将军深知其中凶险,最后他决定以大局为重,一边严密监视关外蛮夷大军,一边飞鸽传书向朝廷请示下一步命令”

“可这时候,蛮夷敌军早已血屠我大洛王朝数十座城池,也不知是否有人故意煽风点火百姓对孤将军一片哀怨谩骂,甚至有传言称孤将军已投靠蛮夷,这股来路不明的蛮夷大军就是孤将军放入关内的”

说到此,静公主借着微弱的月光悄悄观察孤白竹的神色,可惜她失望了,一如既往的冷漠,无悲无喜,根本看不出孤白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可最后,蛮军被灭,玄疆关未破,孤将军与他麾下的孤家军为又何会血死他乡”孤白竹一字一顿道,本就苍白的脸色上更甚之前。

“因为总要有人为此事负责”静公主似是不忍道“父皇他根本没有下令。”

“孤将军一世英明自然不愿受满朝文武的冷嘲热讽,他立下军令状,不取拓跋单于的人头誓不罢休”

静公主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微微撇过头似乎是不敢在看孤白竹。“最终,仅剩威叔一支残兵逃回,我也不知道那一战究竟发生了什么,而灭孤府满门也仅仅只是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孤将军与他麾下的孤家军百战而不死,长矛所指所向睥睨,我根本不相信他会全军覆没。”

“我”静公主没有勇气接话,孤白竹话语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这一切都是皇室的一场阴谋。

“我只知道父皇他在听闻孤将军战死的消息时曾偷偷落泪,父皇他也很心痛。”

“孤将军戎马一生最终战死沙场,我无话可说,可这一切漏洞百出的阴谋,你就真的没有任何怀疑吗?”

“我…静公主痛苦低喃道“对不起,父皇他为了这个国家付出了太多太多”

“看来,也只有你才是真正的知情者了,还不现身吗?惊都大将军”

啪!啪!没错,这天下根本没有人能够打败孤将军”威震自阴暗处轻拍手掌缓步走出。

“你可知当年举国上下的百姓士兵是如何评价孤将军的吗?”

孤白竹的剑眸仅仅盯着威震,一触即发的气氛凝固在二人周边。

威震到是毫不在意同样仅仅盯着孤白竹一字一顿道:

“边有孤在,盛如皇都”这便是天下人对孤将军的评价”

“呵呵,历朝历代皆有一夫当关之虎将,可被世人尊称为天将的将军至此唯有孤将军一人,与他麾下的孤家军合称天兵天将”

威震自阴暗处走出毫不理会二人,他双手背负自顾自说道“其实,你猜的没错,这一切的确是一场阴谋,只不过对于你父亲来说却是堂堂正正的一场阳谋,以你父亲的智慧又岂会看不穿这一切,只是你父亲对那被屠戮的百姓心存愧疚,最终甘愿赴死,而他麾下的孤家军则誓死追随。”

“唰”

孤白竹青剑斜指,剑锋顿时一阵轻鸣,漆黑的眸子里一片深邃“那你为什么会活着回来。”

“因为…”威震自孤白竹一丈之外驻足直视着他缓缓开口道“国不可一日无帅,孤将军盖世无双,心系天下苍生,威某生平自认不弱于他人,唯有孤将军是我这一生中最为敬佩之人”

“你一路跟随,却不出手,置堂堂公主的性命于不顾,这可是灭族大罪”

也许是快过了药效的时辰,地上的静公主闻此艰难撇头瞪起一双充满疑惑的大眼。

威震脸色复杂的扫了扫孤白竹与静公住似是叹了口气道“你不会杀她,因为她是你指腹为婚的妻子,二十年前陛下早已把静公主赐给了你,可惜时过境迁,谁也没料到二十年后的今天会发展至如今这般境地”

“以你的智慧应当可以分辨出其中深意,你母亲本就重病缠身为了生下你更是耗尽自己所有心血,最终含泪玉殒。堂堂天将军纵然面对十倍于己的敌人都不曾皱一下眉头,可唯独面对你母亲的尸体时泪流满面。所以他答应了你母亲最后的请求,希望你可以当一个普通人。所以最后你父亲对外宣称,儿母双亡”

“可叹,你母亲虽盼儿心切,但终究是妇道人家,她不知以你父亲的身份地位做出这样的抉择,究竟意味着什么”

“自古帝王权术诡变难测,怎么可能会容忍堂堂将军的儿子躲在暗处慢慢成长”

“所以,就有了十五年前的那一幕,一切与孤相关的人被抹杀的干干净净”话刚落,孤白竹浑身的气势瞬间暴涨,白衣无风拂起,卷起阵阵刺骨杀意。

“难道你不想去看看你父亲最后战死的地方吗?”威震浑然不在意孤白竹露出的杀意背负双手转过身怅然道

“千古留名空余叹,天孤终坠卧龙滩”

四 一切之始

“此战过后,你…你有什么打算”

“父亲没完成的心愿,我会替他完成”

“我是说,之后呢?”

“娘的心愿我也会完成”

公元前四百一十九年,大洛王朝二十万大军与拓跋七十二部族相遇,大战持续一日一夜,次日,两军各后退十五里。而有着塞外第一美的的古兰盆地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两军厮杀数月,各有胜负,公元前四百一十九年初入清秋,京都大元帅威震以一支奇兵为诱饵,终于打破僵局,大败拓跋大军。

拓跋单于本不会上当,奈何在得知这支奇兵里竟然有当朝长公主洛静儿,终究是没有抵挡住诱惑。

时日,曾有古域第一壮景的卧龙滩上,上演了一场充满绝望嘶吼的“屠杀盛宴。”十万拓跋铁骑如钢铁洪流般仅仅只是一个冲锋…………

后世史记《大洛王朝记》里有这样记载那一日的壮景,惊都大元帅亲帅二十万大军西出玄疆关征讨拓跋部族,历时半年,终斩拓跋单于于卧龙滩上。事后,大洛王朝二十万大军却诡异般凭空消失,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痕迹,仿佛从未出现过。据后世史书记载,惊都大元帅自杀谢罪,长公主洛静儿被俘,究其原因,史书里的记载却含糊其辞,模糊不清。只是把此次卧龙战役定为不久后大洛王朝衰败破灭的根本原因!

当然也不乏野史谣传“有这么一个年轻人纵然面对千军万马,可依旧仅凭一人一剑从容斩下单于头颅最后潇洒离去,此后也有江湖人称那个年轻人便是当年在江湖上惊鸿一现的孤衣青剑仙”

然而后世史学家对这颇为夸张的谣传皆抱着嗤之以鼻的态度,他们认为,这个世上根本不可能出现一个人独自抗衡上万铁骑大军的画面。

而对于京都大元帅为何自杀,亦或者长公主洛静儿的下场,后世史书分毫为提。只是撰写《大洛王朝记》的史学家也不知是一时的头脑发热还是记忆错乱,竟在此书最终篇里写下这样一句话——他抛弃了执念,却颠覆了一切。

                                                                                                                                                                  完!

番外——卧龙之战

“我们上当了!”人群中不知是谁冲着天空绝望嘶吼道。

“该死的朝廷,竟然以我等为诱饵”

孤白竹一袭白袍,跨在一头通体雪白的战马身上,此时正值清秋,塞外的微风已经颇具寒意。

大地萧瑟,枯枝散叶漫天飞扬随处可见。孤白竹漆黑的眸子缓缓扫过四面八方的钢铁洪墙,最终定格在敌军中心处那最为鲜明的位置上,一杆巨大的旗幡迎风为立,其上隐约可以看到一颗狰狞的狼头正做仰天嘶吼之姿。

拓跋族族信仰的图腾——孤狼啸月。

“妈的,我早就知道她是当朝公主,拿下她交给蛮夷说不定会放我们一条生路”

“什么?可恶,皇室之人皆是杂碎,擒下她”

洛静儿满脸苍白,呆呆的望着孤白竹,双目毫无神采,那无限空洞的双眸里,一滴滴泪水自眸中流出,嘴唇下意识的蠕动了两下,那无言中所蕴含的绝望死寂之意便是连孤白竹都似乎有些不忍与她对视。

人群中不断传出各种辱骂声,可偏偏没有一个人敢带头出手对洛静儿不利。

因为在洛静儿旁,那在炎日下如一团耀眼白光的青年剑仙所散发的阵阵杀意,早已令所有人不敢轻举妄动,他,用自己的剑表面了自己的立场。

其实,大多数人心里都知道,此战最大的牺牲品根本就是当朝公主洛静儿,他们自己不过是一些无辜的陪衬品罢了。

“师父…”人群中,有这样一道曼妙身影正低低悲泣,面纱虽遮去了她的绝世容颜,可那股凄凄然的抽泣声像是一首悲壮的序曲连带着所有人都沉默的低下了头。

“这才是召开江湖大会最根本的原因吧,以当朝公主为主,以三千江湖高手为辅,抛下弥天大饵,前者是为引诱拓跋单于,而后者则是利用江湖之人以一敌十的强悍实力”人群中响起一道悲哀声。

拓跋单于绝对不会想到,眼前的三千精锐是早已注定的弃子,待到威震大军赶到,绝对会不计一切后果的绝杀所有人,当然,也包括当朝长公主洛静儿。

江湖之人大多生性桀骜不驯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更何况其中不乏各派精英弟子,若是被逼入绝地,这些人所爆发出的潜力根本无法想象。朝廷深知这一点,故此才有了所谓的江湖大会推选武林盟主之说。只是不知道江湖各派在这其中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我想我知道十五年父亲为何会战死沙场了”孤白竹一只手轻轻拂在洛静儿的柔肩上轻声道“所谓的阳谋就是逼我父亲战死沙场。”

“父亲他其实更希望我做一名普通人,若不是为了我,他或许可以不用选择战死沙场”

“皇室既知我的存在,且放任我成长,我想你父皇早已和我父亲达成了某种默契”

也不知为何,洛静儿在感受到孤白竹的大手时娇躯竟不在颤抖,那自掌心出不断涌出的温暖让洛静儿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宁静感,她凄婉的抬起头望着孤白竹

“一个死一个生”

话落,孤白竹抬起剑眸,眼中划过一道璀璨的亮光一字一顿道“可我不会步我父亲的后尘,我会斩尽这一切。”

鼓角齐鸣,狼烟四起。四面八方的钢铁洪墙顷刻间化为无数黑色洪流倾泄而来。一望无垠的黑色,那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气息的弯刀长矛像一把把死神镰刀无情的挥向孤白竹一席人。

“妈的,这帮杂碎,和他们拼了!”

“王某定要活着回去向师门讨个说法”

“老子要是活着回去定要宰了那狗皇帝”

这便是江湖之人,都说江湖中人都乃性情豪杰之辈,或许他们当中有些人卑鄙自私,亦或者残忍无情。但不能否认的是那逢敌必亮剑的豪侠之气似是一种传统影响着每一代江湖之人。

“我等江湖之人,哪有不战而降苟且之辈”

“杀啊!”

这本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一方拥有十万骁勇善战的草原铁骑而另一方仅仅只有三千鱼龙混杂的江湖之士。纵然这些江湖之人都是以一敌百的高手,但面对这少倍,万倍于己的敌人,只得不甘的被这钢铁洪流所吞噬。

………………

残阳如血,落日的余晖倾洒在这片土地上,十几道身影傲然而立,脚踏无数残肢断体,仿佛是自九幽地狱杀出的恶魔。只是远远的望一眼都不禁让人毛骨悚然,颤栗难明。

纵然尸骨如山也不过如此,其上的十几道浑身浴血身影持着一副俯视姿态傲然伫立。

“将军,我们还不出手吗?”卧龙潭三里之外的一处高丘上,威震骑在一头高大威猛的战马上沉思片刻最终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

“单于,不好了,洛朝大军把我们包围了,我们必须马上撤军”

“慌什么慌,擒下他们的公主,我们就有了谈判的筹码”

拓跋单于丝毫不顾左右建议,脸色狰狞的又下了一道命令“给我不惜一切代价活捉中原公主”

拓跋单于随身侍卫拓跋云领命离去,只是在转身时忍不住在心底暗暗叹息“若不是你贪恋美色,又岂会让大军陷入这进退两难之境”

“呆子,你可知我为何我整日以纱遮面吗?

“我曾发誓,这一生我只会为一个人摘下面纱”

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周边每一丝空气里,沉重如山的气氛中,逍遥派小师弟沈通微微侧目,平静的眸子毫无波澜。

醉春痴痴的望着沈通,娇躯微颤似是压抑了许久最终她凄然道“遮去容颜只为等你来摘,纵然生不能在一起,可……

良久,醉春垂头哽咽道

“呆子,答应我好吗?”

沈通平静无澜的双眸中似是流淌出一丝无比复杂的情感,他怔怔的望着醉春仿佛恒久。最终他选择默然转身。

“逍遥九剑——第九剑,大自在!”

没有回答醉春的哀求,沈通持剑纵身一跃,空中落下一道冰冷决绝的大喝声。挺拔的身姿映在一轮血红般的夕阳下,他的影子拉的无限之长…手中长剑挥舞,带起点点血花,夕阳下,他渐渐被黑暗吞没。

逍遥剑法秉承潇洒不拘之心性,而这第九剑唯有胸怀真正的大自在,大逍遥之心者方能施展。

可孤白竹一方活下来的人皆属江湖顶尖高手之列,沈通自断心脉,逆行功法强行使出逍遥第九剑的症状又岂能瞒过众人。

“这位施主的执念早已根深蒂固且已化魔,可偏偏竟还选择入了逍遥派修逍遥心法,这分明就是……”

“阿弥陀佛”众人中,唯一的少林寺和尚双手合十默念了一句佛后便没了下文。

“秃瓢,你既入佛,还来此参合作甚”

“小僧下山时便已知晓自己的命运”

“那你?”

“阿弥陀佛,若是此战可避免天下黎明百姓免受战火的迫害,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小僧甘愿赴死。”

孤白竹一怔,仿佛对“甘愿赴死”这四个字极为敏感,他冷漠的望向一旁的年轻和尚轻声道

“大师既入佛门,怎么还会造此杀戮”

“阿弥陀佛”少林寺和尚双手合十闭着眼道了身佛号随即平静道“生是为了生,死是为了死,小僧是僧而非佛!”

“生是为了生,死是为了死”孤白竹在心底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俊逸的剑眉深深蹩起。良久,孤白竹微微躬身“大师乃是大智者,多谢!”

拓跋大军新一轮的冲锋号角早已吹响,嘶吼声,战马沉重的喘息声,金戈铁甲的铿锵声,大地在颤抖,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凶猛的冲势无不表示拓跋大军最后的一点耐心已经烟消云散,区区三千兵马面对十万拓跋铁骑竟生生挡住七次冲锋,这场看似转眼间就可定胜负的屠杀竟然持续了近三个时辰,到了现在,谁也分不清究竟是哪方在上演屠杀盛宴。

密集的箭雨铺天盖地,疾驰的黑色洪流像一尊沧澜巨兽碾压而来,呼啸而过的罡风,掩日的尘雾弥天曼地,所有所有的一切倒映在一轮残阳下,所有的一切人或物也同样沐浴在血红一般的霞光里……

“哈哈,来的好!诸位,黄泉路上见!”

一道惊天大喝戛然而止,这徇烂瑰丽的画面,那生命中最灿烂的瞬间像是一场华而不实的梦转瞬即逝。

孤白竹一人一剑漫步迎向那千军万马“好一个生是为了生,死是为了死,他回首洒脱一笑“孤某悟剑十五载,心死求剑成,悟的乃是绝死之剑。今日孤某必当斩去执念,以死绝生!”

绝机八式——第八式绝命剑!

那一刹那间,孤白竹孤独深邃的背影震撼了所有人,那快速飞扬的白发似永恒不灭,孤衣青剑下,所有人的眼中唯剩下那一团刺眼炽烈的白光。

白光所致,万物归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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