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夕小颜
小时候,我总爱领着你玩。
有时是跳皮筋,我和小伙伴想让你帮忙撑着皮筋,但你总是不肯老老实实的站着,我只好搬出一个大板凳来代替你。你就坐在板凳上,两只脚还挨不到地,在那晃儿晃的看着我们。“小燕子飞,五阿哥追,尔康在家守着夏紫薇……”老家的屋檐下有一个燕子窝,两只燕子整天忙忙碌碌的飞来飞去。这么长时间的陪伴,不知它们是否学会了我们唱出的歌谣。
有时是过家家,你总会重复那句亘古不变的台词“好困啊,我要睡觉了”。我倒无所谓,反正你什么都不懂,但其他人就不乐意了:“还没吃饭呢,怎么就睡了?”这时候我就会偷偷地拉拉她们的衣角,小声说道:“他不懂事,我们玩我们的。”
人多的时候,我自然是向着你的。但只有我们两个人时,又是另一番情景了。你不是弄脏了我最喜欢的故事书,就是打碎了我辛辛苦苦捏成的泥人,还把我用来扎辫子的头绳当弹弓使。
总之,我们会因为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得不可开交,甚至大打出手。这时候,姥姥就会赶过来哄我们。但她不知道,小孩子闹别扭怎么能哄,只会越哄越闹。最后的结局往往是:你气呼呼的回家,而我也眼泪汪汪的关上房门。但是第二天,你又会屁颠屁颠的来找我,我也会不计前嫌的带你玩。
每逢过节,亲戚们就会从各地赶来,于是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人来疯”就会围着你其他姑姑转。我虽谈不上有多嫉妒,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可,她们总归要回去的。记得有一次,我和你站在院子里送她们,不知是谁对你说了句,“看吧,其他姑姑都走了,还是你潘姚姑姑最亲。”然后,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没有说话。
后来,我到城里上了初中,也像你其他姑姑一样,只有逢年过节才回来一次。学习的压力也迫使我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带着你肆无忌惮的疯玩了。或许是时空距离的延长,见面次数的减少,才让你微小的变化无限放大。
有多久了,牙疼时你不会满地打滚了;
有多久了,无聊时你不会用纸杯罩苍蝇玩了;
又有多久了,过年时你不会趴在地上放烟花了;
这些,我全都看见了,却假装看不见。我多希望你还是以前那个喜欢跟在我身后的小屁孩,整天让我带你玩。
时光是个多么温暖却又残酷的家伙,它硬生生的将我们最爱的人雕刻成了陌生的模样,而我们却无力改变。我最爱的当然是你最初的样子,可我又怎能狠心的让时间停滞,将你禁锢在童年,看不到未来。成长吧,我们终归要告别童年。
高考后,我回了老家,闲来无事翻出以前的旧相册。无意间翻到了我们的一张合影,记忆翩跹,往事叫嚣着涌上心头。那张照片里,我们站在院子里吹泡泡,身后是正在盛开的紫薇树。阳光下,每一朵花都显得蓬勃饱满,一如那时的我们。彼时,我还穿着小猫拖鞋,你还矮我一个头。
抬头看看窗外,那棵紫薇树早在老屋翻新时被移除。也许在那个时候,我们的童年就宣告结束。紫薇树落下的朵朵花瓣,是否在为我们的童年落泪? 现在的院子里一排排盆栽,整齐单调,少了份简单的随性。曾经的土地被水泥窒息,我站在这里,无法感受童年的温存。
可是我分明发现你依然在我回家时缠着我问长问短,依然和我分享你最爱喝的饮料,依然把我视为你最爱的亲人。
有些东西是变了,可有些东西,永远都变不了。那么,亲爱的小男子汉,接下来的时光,就请你安然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