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寻常答鬼
南家二公子,南寻常。南家是梁城的大家,其父南顷是玄都的将军,大公子南无畔,还有个小三岁的妹妹南云衣。
寻常和哥哥南无畔自幼随父习武,身手轻盈,练得一手好剑。哥哥南无畔更是雷厉风行,年纪轻轻便镇守北方边境漠城,拒敌千里。
梁城有传,“银面云中过,白衣夜下痕。冷剑迎月光,黑蜂愁蝶昏。”每当夜深人静,会有一位戴着银狐面具身袭白衣的男子怀剑倚在城楼上,夜夜如此,踏云追月,走街穿巷,巡视梁城,恶鬼不敢放肆,销声匿迹。这也是梁城近年来杏雨梨云的主要原因。但多数人只是道听途说有这么一个白衣男子,也有极少数人嚷唠着自己亲眼目睹这银面白衣在花前月下斩下长着青面獠牙的鬼头。谁都没有见过这银面白衣的面目,这少年到底是谁?
恐怕也只有寻常自己知道这白衣男子何许人也。
梁城开外有一燕几道,有美景雪漫燕几之说。可近半年来荒废了不少,冷冷清清,有感怀伤之士罕至燕几。原因是有不少人曾真的见过一鬼整日徘徊与此,也并无害人之意,只是变着法子吓唬路人,独占燕几。
曾有青年文人,漫天大雪,夜里挑灯撑伞只身前去燕几,欲观胜景。
雪漫燕几,雪没至足,雪影窣窣,纷纷扬扬中迎面踱来一女童。
“我家公子有请。”
青年文人也疑惑,便跟着女童转辗来到一亭,亭中煮酒,冒着热气,一方棋盘,摆着棋子,迎面坐着一位好生俊俏的公子。
就这样,二人观雪下棋饮酒谈天,最后青年不胜酒力趴在棋盘上睡着了。
次日清晨,醒来便丢了魂,疯言疯语。睁眼发现对面坐的竟是一具人骨,骨白刺眼;碗里也不是酒而是泛着腥味的血,映着人脸:那黑白棋子也是颗颗眼珠,镶在棋盘上面正在打转。
青年连滚带爬落荒跑了,燕几也就此荒废了。
寻常心想,为鬼却无心害人,便不想多管。可是这燕几有鬼的听闻越闹越大,传到了皇宫,玄帝决定指派侠客前去制鬼,便有心想去一探究竟。于是弃剑,身穿白衣,只身前往燕几。
走花穿柳,寻亭坐其中,闭目危坐,耳听八方。
些许,传来脚步声,不紧不慢。
“公子,可知这燕几有鬼?不怕吗?”
寻常心道,殊不知我月下斩鬼,又有何惧。
抬头,只见一男子已坐在面前,异常俊俏,唇角带笑,温和谦逊,腰间别一青丝。
“怕就不会来了,倒是你,怕吗?”寻常把后半句说得特别缓和,语调不平不起,却似话里藏刀,尖锐刻薄。
“当然不怕,你知道我是谁吗?”
这男子八九不离十就是那鬼变化而成,寻常开门见山“燕几传的那鬼,便是你吧?”
“嗯。”男子故意这一声拖得很长,“公子还不跑,不怕死吗?”
“死又何妨?”
“当真不怕?”
“彼岸新生,轮回转世,世人都知,死是结束也是开始。”
“哦?其生若浮,其死若休?公子看得很淡啊”
“生离死别,恍如潮浪。”
“轮回转世,那又何来鬼说?公子请解释”
“既无鬼,又何来人,何来仙?”
“嗯?”
“缘起缘灭的幻象,诸法无我,无他,一切皆无”“不过一群红尘痴人,放不下执念,看不透伤悲。”
“嗯”“因缘际会使然,每个人都有各自要渡的劫数,冥冥之中,皆有定数。”“那公子看透了吗?”
“心在世俗,不动不伤。”
“其他人呢?”
“呃…,我愿渡他。”
“不错,挺有意思。浮生如此,望君心未沧海。”
说罢,只见男子起身离去,背影虚无,任腰间青丝在风中缥缈,“好寻常,缘来则聚,缘去则散,我们有缘再见。”男子抬起右手向寻常示意,转瞬化作青烟。
寻常一怔,他竟知我姓名,内心风翻云涌,这男子何方神圣?有何目的?便久久不能平静。只觉刚刚恍如做梦,那么得不真实。
那一年燕几的雪下得更大了,梁城的冬天比往年要冷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