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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自认为悲惨的这20年里,波澜不惊是最精准的描述,打年幼起,我的记忆里就没有关于美好的形容词,我想起读书时同学们看见我总会笑,我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可能因为上课跟老师抬杠,下课跟跟同学讲段子。他们总认为我是个无忧无虑的人,能没心没肺的笑出声。
但我从来不认为我是个乐观积极的人,相反我总是喜欢一个人蹲在狭窄的空间发呆。后来我想明白了,同学们看着我笑并不是什么值得欣慰的事情,谈不上恶意嘲讽,我将这种笑理解为孔乙己,我就是那个一无所成还喜欢装逼的可怜虫。他们看着我,优越感就升起来了,人类就是这样吧,有个比自己更惨的垫底胜过一万句安慰的话。喜剧的本质是别人的悲剧,我们会因为某人的不幸笑得忘乎所以,而不会笑哈哈你tm中了五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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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万物可爱,我更愿意相信这世上的一切都是有利可图才显得迷人。因为自己没有的东西,别人也没有,我们就算同病相怜有共同点,我们就成为了朋友,互吐苦水的前提是建立在你我都苦的基础上。没人会莫名其妙接受别人的负能量,你的不幸只是我的笑点之一。知道你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当所有人都比我更不幸时,我就成了最幸福的人。
我们害怕的不是失去,只是害怕失去以后没有更好的替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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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父母,我基本没有什么感情。
试问从小一个人长大的孩子,突然有一天出现一对男女,对你颐指气使说我是你爸,你的命是我给你的,你能长这么大全是因为我。天知道我是怎么长大的,父母对我来说只是个陌生人,我也试着去爱他们,就像电视广告上看的那样,无奈实在爱不起来,他们的教育理念与大部分父母一样,认为一定要严格才能出人才,才能出孝子,所以从小给我灌输我们家如何穷,如何比不上人家,这也导致我自卑低落的性格,至今我出入高端场所就会浑身不自在。他们先进的教育理念成功让我变成一个对父母没有感情,也没有自信的孩子,我也庆幸他们没有完全成功,起码我的是非观并没有受到影响。
老师教育我们要爱父母,体贴父母,每一个家子都想望子成龙,我觉得这件事本身就很扯淡,丑小鸭能变成天鹅是因为他本身就是天鹅,让我成龙的前提是你要以身作则,如果你本身不够优秀,凭什么要求我比你做得更好?
我觉得某些父母生孩子不是出于责任,而是想为自己贫苦的老年生活培养一张稳定的饭票。望子成龙无非是希望自己老了能享受到更高规格的待遇。
这看上去更像一场交易,你把我养大,我把你送走。谁也别想站在制高点指责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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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社会后第一份工作是在工厂上班,年龄问题导致我别无选择,这些黑心工场没有用人标准,只要是个活人,来者不拒,也因为年龄关系我成了工厂最小的正试员工。多少受到某些小人的欺压,这种环境我已经见怪不怪了,时间一长,他们累了,我也习惯了。工作内容就是疯狂加工产品,熬夜是家常便饭,头一个晚上加班到凌晨三点,早上八点钟必须准时到场。我也在无数次深夜返回出租屋的路上逐渐喜欢上了黑暗的环境。
工作虽苦,起码离开了那个让我坐如针扎的环境,离开了那个我所谓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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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厂辞工后我决定换一个工作,我去了一家手机店,之前在工厂所有收入全部无偿上交给了父亲。我利用剩下的一百多块钱在手机店熬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间。
夏天的最后一个月,我处在左右为难的地步,如果买了日常用品,我可能一个月吃不了饭,再三考虑后还是填饱肚子最重要。由于资金有限,早上一大早起来去菜市场的早餐店买一大袋子馒头,用三块钱买一瓶矿泉水,用矿泉水瓶子接店里饮水机的水喝,一天下来生活成本控制在十块钱以下。我就这样活了下来。
后来我离开了广东去了武汉。
武汉,因为那里可以离家更远,对我来说衡量幸福的标尺就是离家够远。这里开始尝试销售岗位,每换一个城市对我来说都是一场灾难,我想起第一天上班,我和同事背着包走在大街上,他问我手上还有多少钱,再三确认后我告诉他,还有六十多吧。他一惊,说你这点钱吃顿好点的饭都不够,我也只能苦笑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事实证明我这样的人连上帝都懒得收,我的总监和经理了解情况后跟我提了个条件;明天要到6个号码,总监包午饭,经理包早饭,晚饭由另一个部门经理提供,我们住在一起。
在几位贵人的帮助下挨到了次月发工资,一共两千块钱,恰逢我生日,于是我去超市买来了所有口味的康师傅,吃了我人生中第一顿大餐。
后来我的总监坐了牢,经理不知所踪,我则一路颠沛流离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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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说这世上的一切美好,都不是为我准备的,生活,只是个让你那些所谓梦想不断破灭最后消失殆尽的过程,而我,只是这其中可有可无的影子。
我的天空里没有太阳,总是黑夜,但并不暗,因为有东西代替了太阳.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凭借着这份光,我便能把黑夜当成白天.我从来就没有太阳,所以不怕失去.
所以我就这么坐着,生活给我什么我就接着,拿走什么我就看着。
我抓不住这世间美好,只能装做万事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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