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潘金莲》,以夸张乃至戏谑的手法拍出了一个女人在莫名其妙被分手之后排山倒海的愤怒,和这愤怒激发的白娘子般的法力无边。
农村妇女李雪莲,为了让丈夫在县里分套房子,跟丈夫办了假离婚。可离婚后的丈夫背信弃义,和别的女人又结婚过上了小日子。被背叛的李雪莲伤心又恼火,但她不是一个忍气吞声的弱女子,她要到法院打官司。
很多人不能理解李雪莲,觉得一个农村妇女为了一口气告了十年状,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的确,表面上看,李雪莲傻到无知、法盲、胡搅蛮缠。但身为女人,她的这份傻,又是可以理解的。
秦玉河对她,就是一场明目张胆,理直气壮的背叛。
电影结尾提到,当年李雪莲跟丈夫商量假离婚,不仅是因为分房子,还有就是李雪莲当时已有身孕,但当时政策并没开放二胎,只好先假离婚,生下孩子后再复婚。可秦玉河失信于她,以至于李雪莲气到小产,孩子也没保住。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该是多大的伤害和打击?!
她也曾想过,若秦玉河能跟她面对面承认错误,承认当时的离婚是假的,她会选择放弃上访。
但秦玉河非但不承认,不安抚李雪莲的情绪,还毫不愧疚对她进行指责,反咬一口她婚前就跟别人发生过关系,不是李雪莲,是潘金莲。
这下李雪莲更觉得自己冤了。
电影中有这么一句话,道出了李雪莲愤怒的真实原因:“去年我们离婚,明明说好是假的,你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变卦了呢?”
这里的关键词是,“连声招呼也不打”。
刘震云的小说原著里,也有这么一段呼应的心理描写。
“她想当面问一问秦玉河,去年离婚到底是真还是假。现在问这句话的目的,跟前些天不一样;前些天倒腾这句话是为了打官司,现在不为打官司……而是就要一句话。世上有一个人承认她是对的,她就从此偃旗息鼓,过去受过的委屈也不再提起。李雪莲无法将真相证明给别人,只能证明给自己。就此了结既是为了了结过去,也是为了开辟未来。”
未了结的过去,会一直困扰着每一个人。一个人需要回到原来的未完成事件上,把不为人知的失望与愤怒的情感表达出来,才有可能走出困住TA的僵局。
如果“未完成事件”一直悬而未决,当事人处于得不到理解、得不到支持的状态,那创伤就会一直无法愈合,TA的能量和注意力就无法投入到当下和未来。
李雪莲之所以怨念这么深,搭进去十多年的美好青春也要讨个说法,就是因为这种“未完成情结”。秦玉河对李雪莲的伤害不仅在于当初的背信弃义,更在于不曾明明白白地谈分手,不曾好好地共情回应李雪莲的委屈和愤怒。
男人和女人,在分手的问题上,有着完全不同的表达方式。
常有很多女人抱怨:“我真的无法接受他突然向我提分手,昨天晚上我们还好好的……他怎么可以变得这么快?这背后一定有真相,我必须弄明白,要不我真的是心不甘啊!”
对女人来说,分手可以,但不能不明不白地被分手。如果感情不再,宁愿男人直接说,说爱别人了也好,不爱了也好,各种理由都比冷暴力强,这样我们更容易接受,反而觉得你够坦诚。
绝大多数男人却是这样:爱来时汹汹,去也匆匆,前后态度呈现出冰火两重天。男人只要去意已决,任凭女人怎么挽留和扮可怜,他们都会想着法子或直接消失,或在无法收场的情况下编设各种匪夷所思的借口去哄骗女人接受他的背叛。
打垮我们的,很少是敌人,却往往是那些我们自以为最应该理解我们的人。
一日夫妻百日恩,李雪莲当初同意假离婚,就是对秦玉河毫不设防,完全信任,也因此,她才会被最精准地刺中软肋,爆发出那么深的怨念和愤怒。
林忆莲在《为你我受冷风吹》这首歌里唱到:
若是爱已不可为
你明白说吧无所谓
不必给我安慰
何必怕我伤悲
不盼缘尽仍留慈悲
虽然我曾经这样以为
女人大多感性,她的“未完成情结”比起男人来说,往往更强烈,没有一个女人不需要缘尽时的慈悲。
心理学家武志红曾说过:无回应之地,即是绝境。一个男人对女人最大的伤害,也许不是不爱了,而是不爱了也不懂得对女人多一些慈悲,让女人陷入黑暗的绝境。
分手是要有仪式感的。一段感情走不下去,请当面跟对方说清楚,尽管可能很痛苦,但还是要好好说再见。
说了再见,才可以真的再也不见,才可能真的一别两宽,各生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