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钱大江
秀珍大姐在图片里祝大家冬至快乐。这当然是要感谢她的,但是冬至对我来说却是沉重、愧疚的日子。祖波约我去金华,我要对他说对不起了。不是与同学相会的心不诚,而是我已和母亲约好在周日上山去给也许也在期待着过冬至的父亲上柱香,烧点锡箔。
记得上次有同学提议在元旦开个Party,我同母亲说了这事,她便嘱咐我要去盛兆坞,告诉我可以到哪里买金票,要买多少,在每个长辈前要烧多少,还特别提醒我别忘了叫泰山里的小爷爷来和爸爸一起过个冬至,拿点零用钱。最后还告诫我别忘了在每个坟上加一把泥土,天冷了,这把泥土权作是给大人们加床棉被。
从冬至开始数九,头句是“一九二九不出手”,但对靠双手养家糊口的父亲来说,不出手真是天方夜谭了。印象中冬天父亲那粗糙干涩的双手总是因为皲裂贴满了胶布,舍不得及时撕掉的橡皮膏总是黑黑的、满是油污。父亲是车站的修理工,他最拿手的是维修汽车的差速机和变速箱,也因为这一技术,他的双手整天浸泡在盛满冰冷汽油的方形铁盒里,去洗那些大大小小的同样冰冷的齿轮螺丝和各种配件。
站在父亲身旁玩耍的幼小的我有时会看到汽油里冒出一股股紫黑,我知道这紫黑就是从我父亲皲裂的伤口中流出的鲜血。我记的我写过一篇母亲送我蚬壳油的文章,但我也同样记得那时候的父亲是舍不得擦我母亲从车站服务部买来的蚬壳油或是雪花膏的,说是一干活这些油膏就马上被汽油洗掉了,所以还是相信他的橡皮膏。而橡皮膏也是碰不得汽油、机油的,于是就贴了掉、掉了贴,他的那满是开裂着一张张黑红小口的粗糙双手,在一个冬天也不知道要用掉多少橡皮膏,流掉多少鲜血啊。
有一次在网上有幸听到了一首《Daddy' hand》, 就立即下载到电脑里,后来又一直存录在我的手机里。手机换过几只,但这首歌始终伴随着我。每次只要这曲感情真挚的旋律响起,父亲的双手就浮视在我婆娑的泪眼中。父亲的双手拥有的不仅仅是爱,它是温暖我一生的思念,更是我努力前行的力量源泉。
今天陪着母亲来到父亲生前亲手开挖、平整、劳作过的,现却荒芜已久的菜园地里,给远在香园岭外的父亲上香烧纸,耳旁响起的又是这首《父亲的双手》。何时才能到诸暨盛兆坞给父亲送去他在寒冷的冬天少不了的橡皮膏呢? 去给父亲、给爷爷、给太婆加床避寒温热的棉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