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人(第九十三章)

小刘想试试肛内按摩打针,庄汉尘就又配了一只针药,这次配的是十毫升黄芪针,这针药肌肉注射也很痛,是专门给张姐准备的,她说最近感觉盗汗乏力,庄汉尘给她搭脉判断是气血不足,就建议她用黄芪当归泡茶喝,张姐嫌苦,塞药又怕有便意留不住,就选择打针,反正庄汉尘打针不疼还挺舒服,这黄芪针剂就是给张姐准备的,买了十盒,张姐已经用掉了两盒。

“我还是想站着打,像刚才那样可以吗?”小刘说,她很喜欢庄汉尘抱着她打针的感觉,不只是安全感,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也没细想这是啥感觉,反正就是感觉很好,甜甜的感觉。

“这回要肛内按摩,我只能在你身后了,没法扶着你,打的时候你可千万别动啊,我的针头都使用很久了,容易断。”

“那我扶着桌子吧。”

“嗯,这样可以的,扶着点会站着稳一些。”

配好了药水,是十毫升浅棕色的透明药水,小刘也已经扶着桌子做好了准备。

先在打针部位按摩,放松肌肉,然后按摩肛门口,又伸进里侧按摩了一会,就进针,慢慢推药,不停地按摩,小刘低着头一动不动,药水推完了,拔出针头,用干棉签压住针眼,怕她痛就继续按摩,另一只空下来的手按摩她臀部的下侧,小刘扶着桌子低着头,庄汉尘看着她的背影,感觉她的身材肤色和王素红一模一样,小刘穿着白上衣红裙子,王素红经常穿红上衣白裤子,越看越像王素红,几次精神恍惚地以为就是王素红,嘴里还脱口叫了出来“红,红”,想起了以前他给王素红打针的情景,那时候打针前,王素红要让他补偿自己,因为他亲吻过小时候的那个伙伴小君的臀部,所以王素红也要打针前先亲吻她的臀部,这次看着小刘,嘴里叫着“红”,不由自主地蹲下来,右手搂住她的包裹着红裙子的双腿,亲了亲她的臀部,嘴里不停地小声叫着“红,红,是我…… ”,吻了一会醒悟过来,感觉自己失态,慌忙看看小刘,见她一动不动,像完全不知道他在自己身后做什么。

庄汉尘叹了一口气,拔出按摩的手指,用纸巾给她擦净。

小刘说话了,“打完了?”

“嗯,打完了,痛不?”

“哈哈,我都没感觉到你在打针,只觉得揉来揉去的,挺舒服的。”

“不痛就好,时间是不是太久了,站着累不累?”

“还好,不累,黄芪是治啥的?”

“补气补血啊,黄芪是很好的药,像人参似的,但不易上火。”

“我经常感觉疲惫,睡眠也不好,经常打黄芪行不行?”

“可以试试,这是补药,副作用很小,可以打一两个月看看效果。”

“这药多少钱一只?我把钱给你。”

“不贵,不用给,没多少钱。”

“我只能每周来打一次,这样的频率不知道行不行,会不会间隔太长了没效果?”

“补药不一定要很密集地用药,给身体一个缓冲的机会也挺好,一周一次我感觉可以的。”

“那我就每个周日过来,但这样会不会麻烦你啊?”

“不会不会。”

他俩正说着话,张姐来了,她每周日过来打黄芪,庄汉尘把小刘介绍给了张姐,又介绍张姐给小刘,她俩马上就聊开了,女人在一起话题就是多,两人滔滔不绝地聊着不停,庄汉尘一边配药水给张姐打针,一边听着她俩聊天,张姐说她昨天去医院做了肠镜,为了省钱做的是普通的,感觉好痛,一个医生操作肠镜,另一个医生用力按压她的肚子,给她痛得几次想放弃,最后还是坚持做完了,检查的结果是结肠炎,开了好多药回来。

庄汉尘注意到张姐说做肠镜很痛,他知道肠镜是一根细管,从肛门伸进肠道,因为要经过几道弯曲部位,所以会产生痛感,庄汉尘想,如果肠镜能做成可以自己爬行的结构,像蚯蚓那样, 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痛,他记得小时候肚子里有蛔虫,后来吃了驱虫药,一根蛔虫在肛门口伸出头,他吓坏了,找妈妈给看,妈妈拉着蛔虫的头给拽了出来,好长的蛔虫,他一点都没感觉到痛,蛔虫在肠道里走来走去的就不会痛,肠镜也可以模仿蛔虫行走的原理。

想了一会仿蛔虫的肠镜结构,又想要给小刘母亲做的按摩子宫的机器的结构,她俩聊天就完全没再听进去,直到小刘叫他,拍了他胳膊一下,他才回过神来,“庄哥,想啥呢,问你呢。”

“啥,我没听到。”

“问你啊,我穿红裙子好看还是蓝裙子好看。”

“我觉得穿牛仔裤好看,牛仔裤显体型,但现在的牛仔裤都是蓝色和黑色的,要是能做成各种颜色的,或者是带花的就好了,牛仔裤不但显体型还能修正体型,因为它布料厚,加上做工尺寸按照标准体型下料,所以才会突出人体曲线。”

“问你裙子,你跑到牛仔裤上去了,跑题了。”

“小庄挺懂艺术的,还会钻研,凡事都想原理,小庄还会配服饰呢,他给我女儿上次演出配的服装挺好,老师直夸她穿的好看。”张姐说。

“庄哥是个艺术家,我知道。”小刘说。

“我还真的喜欢艺术,不过无缘搞这个,只能业余爱好了。”

“你还是个医生,是不是?”小刘说。

“我不是很喜欢医学,不过总是阴错阳差地做这个,好像都是为了谋生做的,其实我喜欢物理学多一些,但也是无缘搞物理,只能闲暇翻书看看相对论量子力学,有缘做的就是设计机器,这也是喜欢的。”

“那你当时为啥不报考物理专业啊?”

“报了一个,分数不够没考上,第二志愿是工科,第三自愿是艺术,结果被录取了第二志愿。”

“这就是机缘,看来你和机械有缘。”张姐说。

“庄哥别忘了给我妈做那个按摩机啊。”小刘说。

“不会忘的,刚才还想这事了。”

有了新东西要做,庄汉尘脑子里就装满了设计思路,不再和她俩聊天,她俩又聊了一会,小刘就想回家了,张姐和庄汉尘送小刘去公交站,张姐也回家了,庄汉尘返回家马上开始画图纸,第二天上班了就在电脑上画,没多久就画好了蚯蚓型肠镜和子宫按摩机的大致结构,部长看到了问他画的是什么,庄汉尘说是以前设计过的东西,又想出来新的思路就画画。

部长见他做了和公司不相干的事,就和鲁总商议,又给庄汉尘找了一个设计任务,是被别的工程师设计几次都没成功的一台机器。

庄汉尘接过来,发现这台机器有个难点,自己以前没接触过这方面的知识,就在下班后骑车赶往新华书店,查阅相关资料,一直到夜里11点才赶回家,第二天就把图纸设计好了,给鲁总审核,鲁总又是一个个的问题,庄汉尘就一个个仔细解答,他发现鲁总有的基础知识不是很清楚,就给鲁总讲解,“那我应该向你学习喽?”鲁总调侃似地说。

庄汉尘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办公室的人都往这边看,庄汉尘又一次觉得难堪,“那你说怎么设计?”庄汉尘说。

鲁总没给出改进的具体方案,只是说搞设计要严谨,要变通,要灵活,要巧妙, 庄汉尘不知道该怎么改进,就把图纸拿回去,呆呆地盯着图纸看,他不敢再设计自己的肠镜和按摩机图纸了,他知道部长看到了会有看法,午饭后他听到人事部长在和鲁总小声说,要不要把庄汉尘辞退,庄汉尘心里一下子凉了半截,后来他看到人事部长和技术部长在谈话,听不清谈的是什么。

下午门外进来两个穿警服的人,把办公室文秘小朱叫到门口,谈了一会就走了,小朱回来就有人问她,“刚才那两个来做啥,他俩是干啥的?”

“派出所的协警问咱们公司的外来人员办没办暂住证。”

“看来势汹汹的不像好人。”

本来安静的办公室一下子热闹起来,大家纷纷议论,“我告诉他咱们公司都办好了,给打发走了。”小朱说。

“外地人还要办暂住证啊,这么多噱头。”一个本地人工程师说道。

“可不是嘛,不办的被抓了要遣送回原籍的。”

“遣送好啊,正好回老家看看。”一个和庄汉尘差不多一起来的年轻工程师说道。

“别做梦了,你以为给你买张卧铺送回老家啊,他们把所有人赶进一个闷罐车里,拉到上海郊外赶下车,让自己走,兜里钱都没收,赶下车就不管了。”

“不是吧,我听说要送崇明岛劳动一个月,然后才送到郊外,是靠近苏州那里。”

“那么残忍,为啥这样啊?”

“哎哎,我一个朋友刚被遣送了,先抓起来关到一个仓库里,都蹲着,双手抱着头,等人多了送到火车站,双手抱着头走,不能说话,不能环顾四周,不听话的就挨踢,不管男女都踢,然后上闷罐车,到苏州郊外一个废弃的养猪场,十几个人一组关屋里,还是双手抱头蹲着,告诉他们有钱的交20元钱就可以走了,没钱的可以打电话给亲戚朋友送钱带人,屋里的人一个个出去打电话了,就剩下四五个人,三个男的两个女的,看来是没朋友的,还不敢告诉亲戚,他看到他前边的女的裤腿里往外流水,是尿在了裤子里,我朋友拼命憋着尿,天黑了,他看门口的警卫走了,就悄悄走到门口,看远处有人吸烟,没敢出去,回来看到窗户用木板钉着不太牢,他推开窗户小心地翻了出去,幸好那天是阴天,外边一片漆黑,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农田里走,离开了这地方,天亮了饿得走不动了,采田里的麦叶和青菜吃,钱都被搜走了,他就一路捡吃的,花了两天一宿走回了上海。”

大家一下子沉默了,过了一会,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妇女,是公司的会计,她问,“在哪能捡到吃的,这孩子还挺有办法的。”

“他说,到餐馆,等客人吃完走了,桌上就会有剩下的饭菜了,服务员看他去吃,就会等他吃完再收拾桌子。”

庄汉尘想起了,这不就是之前自己预想的事,因为王素红把自己救出来才没落到这地步,他又开始想王素红,想她救自己出来的事,想着想着眼泪就流了出来,嘴里又开始说,“红,红。”旁边的工程师奇怪地看他,他赶紧低下头不出声,悄悄擦掉泪水,他想应该把王素红的画像尽快画出来,然后给她做个雕塑,用木材做骨架,棉花做肉身,布料最皮肤,脸用什么做?要做的像皮肤,要软的有弹性,眼睛要明亮,眼皮能合上,想着想着,他在白纸上偷偷勾画草图,不敢在电脑上画,怕被部长看到。

就这样混了一天,画了一堆凌乱的草图,晚上回家再整理,规规矩矩地画到纸上,又过了一天还是如此,上班了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啥,就在纸上画自己想做的东西的草图,鲁总不说改进意见也不让他继续设计这台机器,没有人找他谈要辞退他的事,庄汉尘坐着心里发慌,就到车间里走走,工人师傅们都忙着干活,榔头敲打声,大声说话声,烧电焊的呲呲声,走到了一处人多的地方,看到了做自己前排的那个像王姐的女工程师在人群里,庄汉尘也走过去看热闹,大家围着一台机器在看,那女工程师在摆弄那台机器,工人师傅们在旁边议论,不时地有工人师傅和女工程师一起弄机器,看了一会弄明白了,是机器出了问题,总是报警,大家弄来弄去也弄不好,能看出来这是女工程师负责的机器,她手里握着一套内六角扳手,另一只手握着一把活动扳手,一会柠柠这颗螺丝,一会扳扳那个按钮,庄汉尘围着机器查看,发现有个模板和底座没对齐,仔细看发现是模板装反了,他凑到女工程师旁边小声告诉她,“这个模板装反了,会不会是这里有问题,那个模板下边有传感器吧,信号不对就会报警。”

女工程师被庄汉尘这么一说,一下子反应过来,拿起扳手拆模板,翻转过来又装上,机器果然正常了,女工程师开心地笑起来,工人师傅们不再议论了,继续干活,女工程师说,“多亏你帮我,要不这些人要骂死我了。”

“他们好像对工程师意见很大。”

“是啊,这个公司不像咱那边的工厂那样人都和和气气的,都很能挑剔,和他们接触都战战兢兢的,让人害怕。”

“这是你设计的吗,这么复杂的机器?”

“不是,这是日本拉来的,给咱们当样机用,我只是负责给他们解释图纸,多亏你啊帮我解围。”

庄汉尘笑笑,“老乡客气啥,这机器做的挺好,这么复杂。”

“嗯,看懂了其实也没啥,就那回事,你估计没啥问题,看你技术上挺强的。”

庄汉尘怕被人夸,一下子变的拘谨起来,不知道说啥好,就转移话题,“老乡,你家房子买的多少钱一平米?”

“1800,好像快涨价了,你不买吗?”

“那么贵,过阵子会降价吧,那么贵很少有人买的起吧。”

“我对象在金融公司,他们有内部消息,是要涨价。”

“那我也找找房子买一套,你在长春是做啥的?”

“在百货大楼上班,营业员,化妆品柜台的。”

“不是做机械的?改行了吗?百货大楼那工作挺好的吧,怎么到上海了?”

“之前在一个小厂,铁北那里有个钢窗厂知道吗,后来倒闭了,出去到百货大楼找的工作,后来我对象来上海,我就跟他一起来了,他大哥在金融公司,给他介绍过来的。”

“我知道那个钢窗厂,以前骑车溜达的时候路过那里,金融公司工资高不高?”

“还行吧,比咱这高一些。”

“能开三千不?”

“一万左右。”

“啊,这么多,是咱们的好几倍啊。”

“嗯,这地方工资差异蛮大的。你开多少钱?”

“说是转正后2500,现在是试用期1800。你呢?”

“3000多。”

“你待的久工资高,刚来的不行。”

“不是,老板挺奇怪的,来的早的人工资高,像鲁总小宋他们,是公司刚建立的时候来的,工资都是5000,第二批来的,像我这种,就是3000,你是第三批的。”

“那有点意思,鲁总好像挺奇怪的,他以前是做啥的知道不?”

女工程师压低了声音,“工人都说,他捣糨糊,啥都不懂,就会骗老板,老板以为他啥都懂,以前据说是一个厂的总工程师,但看着不像。”

“原来这样,怪不得我感觉不太对劲,他们好像要把我开除掉,不知道我在这还能待几天了。”

“啊,为啥啊?”

“我总是和鲁总争执,可能是我太认真了吧,都是设计问题。”

“那你顺着他点吧,别人都这样顺着他,这公司就这点不好,缺少一团和气的氛围,我估计快离职了,想找个好点的地方,工资不用高,人都和气一些的地方就行。”

“嗯,还不知道你姓啥。”

“王艺芳,艺术的艺,芳草的芳。”

“告诉你一件事啊,我在长春时候的工厂有个女工程师和你长的特别像,我刚看到你的时候以为你就是她呢,真的太像了。”

“还有这么巧的事。”

“更巧的是她也姓王,叫王霞,人特别好,我到上海初期她总帮我,一开始也不熟悉,她不太喜欢和人说话,后来她找我打针才慢慢熟悉了。”

“你会打针?怎么会这个?”

“我在厂里的医院当过护士,那时候缺护士,我打针不痛,就打针出名了,好多厂里的同事都找我打,后来不当护士了还有人找我打针。”

“还挺有意思的,我去看看机器啊,等闲了再聊,有空去我家玩啊。”

“好,好......”庄汉尘答应着,小王已经走远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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