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茅草屋，正是凤九生下滚滚的时候，门缝里传出了她的哀嚎。东华抚着她的头，将手指塞进了她的嘴里，汩汩赤金血流入嘴中，滚滚顺利的生了下来，脱力的凤九看着那紫衣白发的人，抬起颤抖的手想要触碰，东华执起那手，轻轻的呢喃“睡吧小白，不是梦，不是幻觉。”凤九昏死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月光从窗外投了进来，身边是在襁褓中的滚滚，桌上还放着碗温好的药，试探的唤了一声，东华便推门进入，拿起桌上的药坐到凤九身旁。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凤九有些发愣，只见东华调笑着说：“怎么？夫人还想要为夫用嘴吗？”

她回过神，赶忙接下了药，灌入嘴中，却被苦涩的味道呛着，东华连忙给她顺气，凤九却躲开了他的手“你为什么来了？”

东华仍是轻轻的笑着“我找了你好久，想听我解释吗？”

“如今还要解释什么？”

“不想的话，那等你想了我再说与你听。”

凤九奇怪的看着他，几年不见他似乎变了很多，滚滚突然哭了起来，东华将他抱在怀里，轻声哄着，滚滚睁开湿润的眼睛，看着东华的脸笑了起来。小孩刚出生，嫩的跟水一样，头顶还有一层白白的绒毛，手连东华的小拇指都握不住“滚滚乖，滚滚是不是饿了，让娘亲喂奶奶哦。”

凤九接过滚滚，见东华仍杵在这，不由得脸红起来“你，你出去。”

“夫人，你哪处地方是我没见过的？”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是走到了屋外，看着墨蓝的星空，眼角的泪再次滑落，分分合合，再次找到了你。

看着屋内熟睡的他们，东华下了一道仙障去了魔族。后来的整整一个月东华再没出现，或许他不会再来了吧，或许那真的只是一个梦。可是某天早上，厨房中却飘来了阵阵香气，东华正在灶旁熬粥“我去学了做饭。”仿佛是对这一个月的消失做出解释。待早饭过后，东华抱住了凤九“两百年，只求两百年，两百年后我便离开。”怀中人默不作声，算是默许了。

两百年的时间，突然过的飞快，滚滚在一天天长大，他们的关系却并没有发展到床上，除了这一件，东华与从前没什么不一样，喜欢对凤九搂搂抱抱。

东华倒是也很乐意照顾滚滚，凤九便专心开她的小酒馆，滚滚上学东华总喜欢把他抗在肩上，东华本就高，肩上的视野自然是好，远远的就能看见学塾。他总能知道滚滚想要什么，一日滚滚回家，刚想向父君开口，东华便让他回卧房，说在他床头上放了一个礼物——是陀螺，比他看在别人那看到的精致多了。因着这些，滚滚是整个学塾最令人羡慕的。

眨眼间，两百年过去了一半，中秋之夜，赏月的凤九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东华，为什么，她不满足仅仅两百年的陪伴，不满足东华的若即若离，为什么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神变了，没有了从前的光。东华也只是笑笑，因为两百年后，我与你们生活过的记忆都会消失，就像这两百年丝毫没有我的参与，最后的最后，只有我会记得这两百年。

“你又要扔下我吗？”

“明明是你们……抛下了我。”东华的声音哽咽着，每次忆起，总是止不住的流泪。

剩下的另一半时间，凤九关了小酒馆，陪在东华身边。深夜，东华点灯看着查阅典籍的凤九，又是一年月圆时，凤九靠在东华肩膀“你知道么？我所爱之人，是东华帝君。”

偷来的时间总是很短暂，就好像在碧海苍灵的那几日，最后的一晚，东华给滚滚讲了一个盖世英雄与懦弱之人的故事，在故事的最后，那个盖世英雄，救了那个懦弱之人，自己消散于天地之间，她是最伟大的人，可关于她的记录却只有寥寥数语，最懦弱的人，关于他的记载却是长篇大论，将他捧上了神坛。

在他要离开时，滚滚抱着他的腿，眼里滴下了泪，一直等他哭累了睡着了，凤九将他抱走放在床榻上。

“本来新年是一家团聚的时候，可你却要走了。”

“抱歉”

“我不知道这个场景你经历了多少次，但是，你能告诉我，我们最后是怎么……”

最后啊……本来一切都要结束了，谁成想，渺落留下了一缕魔气，向东华袭来，他已经没有力气闪躲了，凤九便抗了下来，魔气侵袭着她的身体，凤九就这么在东华的怀里化为乌有，而滚滚知道了此事，一直恨着东华，待他两万岁生日时，突然失踪，再次寻到，已是白骨。

凤九抱着东华“你为了我们这样，我很开心，可是停手吧东华，你要这四海八荒……”

“你们不在，四海八荒，关我屁事。”

凤九抚摸着东华的眼睛“我误会了你好多好多，可是你要记得，我所爱之人，是东华帝君，是那个守护四海八荒，伟大的东华帝君。”

“最后只有我在没有你们的未来，思念着逝去的你们啊……”

“你每回来一次，那个未来就会多一个灾难，可是我想看到的，是完整的四海八荒，就当是帮我实现愿望，好吗？”

东华就这么抱着凤九啜泣，直到在杂乱的鞭炮声中，那个飘渺的“好”

尽管他们想要留住东华，可记忆中的路变成了一个人走，陀螺变成了娘亲给的生日礼物，滚滚出生的那个夜晚，只剩凤九一人在忍着疼痛；厨房中没有了那个熬粥的人，酒馆里没有了那个帮忙算账的人，中秋之夜也没了那个陪她赏月的人。

折颜看着塘边树立的人，正要冲上前去理论，却听到他先开了口“够了，我累了。”

那一夜，东华终于睡了一个安稳的觉，梦里没有星光结界，没有满地的鲜血，没有那个恐怖的山洞，没有散落的白骨，只有一座茅草屋，屋内传来欢声笑语，传来阵阵饭香。

第几次了？他回到过去，未来却没有丝毫的改变，迎接他的只是更加支离破碎的四海八荒，不知不觉，在无尽的往返中，已经度过了又一个三十六万年。

PS：这个文在老福特发过，是参加的五一联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