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的秘密

堕落的秘密

  

  

我飞快地走着,心和我的步伐一般,跳得很快。在我的左边的裤子口袋里放着一样让我心神不定的东西,我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它,连我自己也不行。

一行字不断地在我脑子里盘旋着。

“亲爱的女儿,爸爸......”

戛然而止,我的羞耻心抵挡住了那些内容对我灵魂的侵蚀,即便只读了那么简短的几个字,我的整个身体就忍不住战栗起来,继而我一把把它揉成一团,塞进了我的裤子口袋里。

眼下是中午,学校里见不到几个人,这让我不安的心稍稍缓和了一点。我在一堆零食里看见它的时候——即便只是看见了一角,我便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我背着宿舍里的几个室友(其实当时他们都躺在床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呢),我飞快地把信藏进被子里,把零食胡乱地塞进柜子里。

我躲在被子里读了那几个字,期间我听到有个室友说:“大中午的盖什么被子啊?”

我没有理会她,我的心正被一种更强烈的情感占据着,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它,有羞愧,有恐惧,还有难以言说的......肉麻。我的父亲从未用那样的方式称呼过我,我所受到的教育也没有交过我用那样的表达方式。

那样煽情的表达方式让我无所适从,当然,更让我无所适从的是运用那种表达方式的人,因此我只看了几个字就放弃了,我无法直视那些被渲染的情感,那情感背后隐藏着别样的目的。

我揣着那封信快步地往前走,一只手还紧紧地捂着口袋,当我走到花坛跟前时,起了一阵大风,那风来的毫无预兆,像是从地底下突然窜上来的,差点就掀翻了我,我挣扎着立稳脚跟,手不曾从口袋上离开过。

终于我走到了厕所跟前,四下里没人,厕所里呢?我探着身体往里看了看,一个女生撅着屁股蹲在那里,看样子她蹲的时间不短了,腿已经支撑不住了。

我的出现吓了她一跳,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继而就皱起了眉头,她肯定生我的气了,那样探头探脑的鬼祟行为,确实令人不适。

我立在外面等了一阵,直到那个女生出来,她出来的时候扶着腰,低着头,腿僵硬地挪动着,估计没想到我会立在外面,她又吓了一跳,拍了拍胸口,生气地说:“你吓死我了。”

看来我真是吓到她了。

厕所终于没有人了,可我还是没办法下手。对于我们的厕所,我们好多学生都吐槽过上千遍了,不过我们的吐槽无济于事,厕所还是老样子,屎堆成了山,高的越出了茅坑。每回我们上厕所的时候,都是半蹲着,屁股撅得老高,生怕一把小心屎就沾到了屁股上。

我在几个坑之间看过来看过去,没有一个坑的状态令我满意,怎么办呢?我发了难,若是随便扔了的话,谁知道有哪个无聊的女生在蹲坑时会不会读上只言片语,我可不想让自己的秘密败露;不过信上也没有署名,谁又知道那属于我呢?

“亲爱的女儿,爸爸.....”

那消失了一段时间的文字又跳了出来,让我觉得无比尴尬,若是什么人读了这么尴尬的文字,一定会笑掉大牙的,她一定会想这是谁的爸爸写给她女儿的信,怎么这么肉麻?这样一想她读信的欲望就会更加强烈,说的好她是不是正一个人呆在厕所,那样的话,她的好奇心一起,说不定就会用什么东西把信从粪坑里挑出来,仔仔细细地阅读一番,那样的话她就知道了我的秘密,知道了连我也不知道的内容。

我一眼就瞥见了厕所角落里的一样东西——一根发黑的、藏污不堪的扫帚,过度的耗损使它变得很短,看上去干巴巴的,扫起地来一定很不方便,但是把它当作一根棍子来使用的话可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那个好奇心爆棚的女生一定会像我一样一眼就看到它,她的心在那一瞬间兴奋起来,那就成为了她的趁手工具,我的信就被那根发黑的扫帚经过一番拨弄后,弄到了地面上。

秘密就那样被摊到了别人面前。她弯着腰,捂着鼻子,仔细地读着信上的每一个字,被污渍遮挡住的地方她连猜带想,那些煽情的、肉麻的字眼也让她浑身战栗,读完一页之后,扫帚又帮助她开启了第二页,在扫帚和人的配合下,信被读完了。

信的内容被深深地印在了她脑子里,当然有一部分可能是她杜撰的,因为脏污掩盖了真相,于是她杜撰了真相,有些她认为可笑的文字她反复地阅读,以便于记忆。

那些深刻的以及模糊的记忆成了新闻,被肆意地传播着,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学校的学生都知道了这个新闻。在我把“秘密”投进厕所的那一刻,它便被公开了。

那之后的几天,我都频繁地往厕所跑,一天五六趟。和我要好的同学嘲笑我是不是尿频,我笑了笑,没工夫理会她。

我亲眼见证了那封信的堕落,一开始(我刚把它丢入茅坑的时候),它轻飘飘地落在屎堆上面,像一个刚堕入凡尘的仙子,不屑于和凡尘俗世为舞,到了下午上课时我去看它,它已经沾染了不少藏污,但仍旧清晰可辨,再后来,到那天晚上,它的大半的躯体已经浸透了屎尿,不过仍是完整的,它还在顽强地保持着最后的体面。

随着时间的推移,第二天,它的躯体散落了一半,第三天,它的躯体四分五裂,第四天、第五天......直到第七天,它已经完全与屎尿融合,无论我如何仔细,再也不能从那脏污堆里发现它的踪迹,秘密堕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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